魏昀一言不發,漆黑的瞳孔倒映著虞晚那張略微低頭的嬌顏。
按照規矩,若是他不發話,她是沒法兒起身的。
虞晚早知事情不會順利,便一直維持著行禮的柔美姿態,良久後終於聽見新帝發了話:“太後何在?”
聽聞此言,虞晚一點兒都不感到驚訝,因著那一粒玉清丹的功效,她的身子如今並無大礙,此刻低垂著視線道:“太後娘娘身體抱恙,早已歇下。”
魏昀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若是到了此刻,他還不清楚虞晚的用意,那簡直太愚蠢了。
虞晚眼見新帝離開,也顧不得什麼行禮規矩,連忙提著裙擺追出了亭子:“陛下留步。”
魏昀未加理會,甚至走得還更快了些,不料身後女子跑得比他還快,近乎是飛奔而來。
很快虞晚便追了上來,她情急之下伸出小手,便勾住魏昀的衣袖,不肯鬆開。
魏昀被迫停下步子,抬起手臂,扯了扯他的龍袍:“給朕鬆手。”
二人停在倚梅園的池子邊上,寒涼的秋風刮過池麵,泛起一陣粼粼波光。
虞晚將手心裏的那片衣角攥得愈發緊了,她咬了咬唇,語中帶著幾分委屈:“陛下為何不肯聽臣女解釋?今日臣女入宮,絕無半點非分之想,隻求為父親討一個公道。”
魏昀冷笑,高挺的身姿背對著虞晚:“衛國公在獄中待得挺好。”
“父親他染了鼠疫1虞晚心裏是真的著急,說罷,她攥著魏昀的衣袖跪了下來,“臣女懇請陛下,派人為父親醫治。隻要陛下應允此事,臣女絕不再進宮叨擾陛下。”
魏昀卻是最不喜被人脅迫,哪怕他早已派醫者趕赴詔獄,此刻也絕不會鬆口答應。
他終於回過身,漆黑的眸子冷睨著虞晚,稍加使勁,便一點點抽出了那片深紫色團龍紋衣袖。
虞晚咬著唇慢慢鬆了手,就算她力氣再大,也沒那膽子抓壞新帝的龍袍。
她鬆開手的那一瞬間,以為父親真要沒了性命,頓時悲從中來。虞晚兩個眼圈都泛紅了,她微低下頷,濃密卷翹的眼睫撲閃撲閃的,整張柔弱的嬌顏仿佛雨打梨花,分外惹人憐惜。
魏昀冷眼瞧著她,一時倒沒有再走。
隻見那窈窕無雙的女子緩緩彎下她細軟的腰肢,三千墨發自肩頭傾瀉而下。
虞晚朝他磕了個頭,嬌軟的嗓音此時卻是支離破碎:“臣女求您了。”
魏昀沉默地望了虞晚良久,眼前女子情真意切,不似作偽。
他向來自認是個正人君子,很快將視線從虞晚的纖腰挪開,淡淡道:“朕早已下令,衛國公自會有人醫治,你無需多求。”
虞晚抬起容貌昳麗的小臉,滿臉欣喜道:“陛下說的可是真?”
魏昀麵無波瀾地應了聲:“嗯。”
虞晚很快又朝魏昀磕了個頭:“臣女謝陛下恩典。”
說罷,她揪準時機,再次伸出小手,抓住了魏昀的衣袖。虞晚屏住氣息,輕聲道:“可是臣女,還有一事相求。”
魏昀很快察覺到不對勁,揮手就要把她甩開:“你1
這次他用力過猛,而虞晚半推半就,下一瞬便後仰了身子,落入那冰涼的池水中。
倚梅園的池子很深,幾乎是紫禁城中池水最深的,是以虞晚才特地選了這處地方,就是為了確保她腳尖碰不著池底。
此時虞晚尚且來不及閉上雙眼,整個人就落入水中。她絲毫不通水性,沒多久就被池水嗆到,不僅雙眼酸澀無比,胸腔內也難受得很,仿佛被強行塞入了一團棉花,根本無法掌控氣息。
被嗆了一口,便有緊接著的第二、第三口。
虞晚掙紮著想浮出水麵,怎料她越是撲騰,池水便愈發凶猛地湧入她口中,幾乎要把她嗆死。
這一刻,虞晚是真的有些後悔。
千方百計留下新帝,又拿性命放手一搏,也不知她今日是否會死在這兒。
魏昀長身立在岸邊,冷聲道:“來人1
這種雕蟲小技,他早已見多識廣,根本無所畏懼。這衛國公的嫡女,就算是為了勾引他,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待會隻消讓侍衛們救她上來,今日她的計謀便是一場空。
可不料,魏昀話音落下,四周卻寂靜無聲,並無一名宮人或是侍衛出現。
先前魏昀便沒帶人進來,此刻整個倚梅園不知從何時開始,隻剩下了魏昀和虞晚二人,連之前出現的那位嬤嬤都不知去了哪兒。
時間不斷流逝,眼見魏昀的臉色也愈發黑沉,倚梅園卻始終沒有第三人出現。
終於在虞晚放棄掙紮的時候,魏昀黑著一張臉,解開衣袍的盤扣,隨後縱身入水,一把將虞晚給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