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準備搬家了。
原本方秦是要找搬家公司替他弄的,但周沉執意不肯,自己抽了個周末時間慢慢收拾。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新購置的那套公寓裏麵什麼都有,他也就搬些換洗衣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過去。
簡單理了一下,兩個中號的行李箱就足矣。
隻是有些東西容易收拾,有些東西怎麼處理?比如記憶,比如這屋子裏的氣息
周沉在收拾行李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心裏想,何歡那丫頭還真是心狠啊,走得那麼幹淨,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留。
周沉把整個屋子幾乎都理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仿佛她從未在這裏住過,可是周沉覺得自己呼吸的每一寸空氣,自己看到的每一方景致,裏麵都有何歡的痕跡。
比如那間廚房,他曾在裏麵為她做好吃的東西,她把他的廚藝誇得天花亂墜,還鼓動他去開間餐廳,後來他還真聽取了這丫頭的建議,收購了沈氏37%的股份,圈內知道這事的人還特別好奇,覺得周沉肯定是哪根筋出毛病了,傳媒和房地產都幹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去涉足餐飲了呢。
可誰料到華茂收購沈氏隻是因為何歡無意中間的一句話。
再比如那架鋼琴。
何歡真是好喜歡那架鋼琴,因為真的太貴了,拖出去拍賣隨隨便便估計都能砸出個上千萬。
一溜兒象牙琴鍵,她曾跟周沉開玩笑:“看看,我這一手指按下去可全是錢吶。”
這麼想想其實何歡還真是愛錢的姑娘。
這個愛情的姑娘還曾用那架鋼琴為他彈奏過很多美妙的樂曲,在他工作疲倦的時候,在他接到煩躁電話的時候,也在兩人情意正濃的夜裏
至於臥室的記憶就更多了。
相擁相吻,輾轉歡寵。
周沉曾一度覺得自己是被何歡的表象所騙了,他當初沒能忍住將兩人的關係捅破了那層膜,結果這丫頭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在床上絕對沒有故作嬌造的勁,相反,簡直是一隻開了葷腥便不肯安分的小妖精。
可是周沉好喜歡這樣的何歡,喜歡她的兔耳朵,喜歡她的小野貓裝扮,更喜歡她對著別人柔靜安分,對著自己卻又上天入地的那股勁。
這樣的何歡讓周沉欲罷不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又被她重新燃燒了起來,可是火勢越猛,他越覺得不安。
周沉緩緩坐到他曾與何歡共同躺過的床上。
床褥平整,上麵一點餘溫都沒有。
這是他從香港回來之後第一次坐到這張床上,之前一段時間他都有意回避,獨自住在客房。
周沉將手機屏幕打開,進入收件箱,很快便翻到何歡發給他的那張自拍照,穿著黑色薄紗睡衣,頭上頂著毛茸茸的兔耳朵,一隻手掌輕輕蓋在自己白皙平坦的小腹上,眯著眼睛正媚惑地看著周沉。
下麵還有她的一條短信:“寂寞難耐的兔寶寶獨守空閨,等人來撫慰”
沒個正形!
周沉忍不住將手機握到兩手之間,頂著額頭稍稍躬身撐到膝蓋上。
這是他最近經常會做的一個姿勢,感覺隻有這樣才能撐得住自己越來越虛空的身子。
第二日是周日,周沉打包好東西準備拿去公寓,臨走之前又去各處轉了轉,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東西,結果正巧就進了一樓走廊角落的那件儲物間。
門一打開,光線從窗口照過來,周沉隻覺一個恍惚,那張何歡執意要買回來的嬰兒床就大大咧咧地放在儲物間中央。
周沉無法形容當時自己的感覺,就像胸口冷不丁地被人刺了一刀下去。
真殘忍啊,她走得這麼徹底,什麼都沒留下,唯獨把這張小床擺在了這裏。
這張小床是他們爭執的導火線,雖然周沉明白他們早晚要走到這一步,但那晚兩人確實是因為這張小床吵起來了,第二日周沉便飛去了香港,隨後再也沒和何歡見麵。
如今何歡帶著所有能證明她來過的東西走了,唯獨剩下這張小床。
周沉越發覺得這一切都是那丫頭故意的,來懲罰他逼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好樣的,姑娘,你又成功了。
周沉將行李箱放到了儲物間門口,自己走進去。
小床還是之前的樣子,淺藍色的紗帳掛在上麵,頂頭吊著床鈴。周沉忍不住一手扶住床,一手想要打開床鈴的開關,可是開關還沒找到,他隻覺得手指在床欄內側摸到凹凸不平的一片觸感。
什麼東西?
周沉低頭看了一眼,隻見木紋床欄內側比較顯眼的位置上刻了幾個英文字。
“picci”他默念一遍,又默念了一遍,突然覺得這幾個英文特別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