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盾牌,擋住頭頂!”都副將和都尉們慌張的指揮著。
然而為時晚矣,因為當已經徹底被這箭矢打亂的魏軍士卒驚慌失措的想要還擊時候,第一個騎兵已經衝到盾牌前麵,馬蹄重重的踏在盾牌上,盾牌後的士卒在這一踏之下,鮮血從口鼻中噴湧而出。
一個缺口打開,無數的缺口打開,鮮血噴濺在白色的衣袍上,和沾染在上麵的灰塵相呼應。
如同盛開在塵埃中的花朵,鮮豔奪目。
一名名白袍騎兵神情肅殺,拚命催動戰馬。如果死神必須在人間找個模樣在勾勒的話,恐怕這些騎兵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是妖怪,是魔鬼,快跑啊!”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黑壓壓的人群在這一刻徹底混亂,近在咫尺的馬槊仿佛追著自己的腳步,那些高高坐在馬背之上的白袍死神,似乎隻要一點頭就能夠取走自己的性命。
三千騎兵沒有絲毫的停頓,他們不斷地分化成涓涓細流,又重新彙聚為怒吼翻滾的海潮,一切在他們雪亮的馬槊之前都沒有絲毫停頓的分崩離析。
元天穆的臉色蒼白,緊緊握住馬韁。上萬的前鋒甚至沒有支撐一刻鍾,就在這三千騎兵的進攻中潰散。
勢如破竹,當如是也。
精銳的前鋒尚且如此,換做自己的五千中軍,又會如何?
“迎敵,迎敵!”元天穆看著前麵紛亂的人影,著急的喊叫。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必須擋住。
不過沒有人向前,一名名士卒端著槍矛,腳步卻在顫抖著後退。在風中無力起伏的旗幟,這一刻已經徹底貼在了旗杆上,仿佛被抽去了最後一絲精神力氣。
第一名騎兵已經衝出人群,渾身浴血,像是涅槃重生的鳳凰,驕傲的向著敵人咆哮、向著敵人吼叫!
“破!”那呼嘯席卷而來的三千騎兵當中,又是一聲大喝。
這聲音仿佛有不為人知的魔力,隻要他所說的那一個字,就必將會演變成下一刻的事實。三千騎兵彙聚成鋒銳的矛頭,刺進魏軍的中軍當中。一支支馬槊刺出、收回、又刺出,鮮血不斷的迸濺,魏軍士卒不斷的倒下。偌大的兵卒陣列,在這騎兵的突刺中不斷地向兩邊潰散,如同泥沙搭成的高台,在潮水的拍打下直接崩塌。
敗得如此出乎意料,敗得如此幹脆利落。
元天穆在這一刻終於承受不住了,率先調轉馬頭向後麵跑去。中軍的親隨以及隨同的將領同樣慌不擇路。
這些人,真的是從十八層地獄重生的夜叉魔鬼。
他們所到之處,隻有潰敗和死亡!
白袍騎兵向兩側散開,追殺亂糟糟的魏軍潰兵,而一名身披銀甲的大將縱馬而出,血色殘陽之中,他手中的馬槊橫放,勒住馬韁,就這麼佇立著,紋絲不動。
在他的頭頂上,一麵白底黑字的“陳”字大旗獵獵飛舞,這一刻、這一刹那,他就是世間的王者。
倉皇逃竄的元天穆下意識回頭看去,正正好好看到越眾而出的這名將領,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元天穆已經明白他是誰。
這樣的對手,注定是自己一生的夢魘,也是整個大魏的夢魘。
風撲麵而來,元天穆慌不擇路的抽動戰馬,整個魏軍已經徹底崩潰,四萬人就這麼在七千人的追趕下拚命逃竄。這時元天穆突然間想起來洛陽城中一直流傳的一句童謠,自己曾經對其嗤之以鼻,現在才明白,這便是事實。
殘酷的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歌曰:大將名師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回過頭,元天穆隻是拚命的逃竄,已經顧不得腦後一切。他頭頂的天空,是血紅的。元天穆心中很清楚,不是夕陽,而是大魏將士的鮮血將天空染成這樣的顏色。
因為隻有鮮血才能這麼紅,這樣讓人看一眼仿佛都能感受到濃烈的血腥氣息。
就像這一年的所有榮光都屬於陳慶之和他的七千白袍軍一樣。
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