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我先掛了。”江渝聽得很是心虛,沒等俞若雲繼續說下去,匆匆掛斷了電話。

這個地方的住宿環境還不錯,雙人間,江渝一進房間就被室友問:“你怎麼打這麼久電話,跟對象談情說愛呢?”

“是又怎麼了,你有嗎?”江渝說,“手機借我用用。”

室友百般不舍把手機給了出去,一分鍾後開始暴走:“龍星餘你有毛病啊?借我手機拿去看新聞聯播!”

還好是新聞聯播,因為他們很快被查寢的老師發現了,江渝解釋,他這是為了積累素材,關心時事。但是熄燈後不按時睡覺還在玩手機,仍然要上交一份檢討。

江渝覺得很委屈,但他隻能努力學習,爭取下次考好一點,拿著成績的證明,讓俞若雲這個無情的代理家長趕快把他從這個要求極高管理極嚴的集中營接出去。

好在,別人也想讓他出去。好不容易出現的熱度,公司也不想白白流失。終於等到考試成績能見人了,江渝才被放出來,連作業本都開始消失了。重獲自由的第二天,他的那個角色就奄奄一息,疑似死亡,消失在了劇情裏。

江渝趕上了熱度的尾巴,比如看到自己飾演的角色名字掛在熱搜裏,觀眾都在討論這個反派到底死沒死,似乎還因為悲慘經曆吸了一些角色粉。排行榜上掛著好幾個熱搜,位置還在持續上升,江渝覺得應該不是買的。

“也有可能是包年了,”俞若雲在一旁說,“套餐價。”

“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了?”江渝問,但其實也沒有等著俞若雲的回答。

“一直懂,”俞若雲說,“比你懂。”

這話可不太好聽。

“你會去找陌生人攀關係,”俞若雲說,“對你來說這更容易一些,或者更簡單的錢貨兩訖。但對親近的人,反而更想避得遠一些。我總是想,這一次等你再紅一點,是不是又會在明麵上跟我毫無關係了。”

江渝突然明白了過來。

比如俞若雲為什麼會毫不顧忌,直到現在,知道他們倆關係的人已經不在少數,隻是那些人暫時還沒認真,以為影帝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我剛出來拍戲的時候,流言也不少。”俞若雲說,“有的話也很難聽,因為吳毅導演挖掘了我,後麵又一直很積極跟人推薦我,還有傳他喜歡男孩的。搞得他一怒之下宣布不拍電影了,沒幾年又後悔放話,還是跑出來興風作浪。後來時間久了,別人就知道我們就是普通的導演和演員關係。”

“但是別人問我,你跟江渝到底是什麼關係的時候,我發現很難回答。”

什麼關係呢?就像一部已經拍完,卻永遠不會上映的電影,拿不到批文,也沒有機會公之於眾。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悄無聲息結束的,就像俞若雲讓他去學習,去泡在書山題海裏,最後才輕描淡寫地跟他說,事情已經解決,不用擔心。然後江渝就可以繼續生活,將遺憾了結。

江渝覺得心髒都被攥緊了,變得發苦發酸,一直湧到口腔裏來,他還有心思想,原來語文裏說的通感修辭手法是這樣的。

這可能就是孤獨、不甘的味道,來自俞若雲,也來自江渝。

“你可以回答的。”江渝說,“下一次再有人問,你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熄了燈,閉了眼,刪除了記憶,仍然忘不掉的人。如果可以,應該宣告給千萬個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