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
男人不解,轉身回望未遲,滿臉疑惑。
“你看碗裏。”未遲言簡意賅。北地漢子聞言探頭去看未遲捧著的碗——未遲的手很穩,但碗中乳白色的奶酒正泛著一圈圈漣漪。不過倏忽之間,那點漣漪變成了一片粼粼,細小的酒水濺在未遲的虎口。
電光火石間,未遲將碗往桌上一磕,一下跳起來,同時抽刀推窗,清越的刀光一閃,砍斷了窗外拴馬的韁繩,繼而反手一刀背抽在馬臀上。
北地的風雪聲欺騙了未遲的耳朵。所以當未遲發現震動時已經有點晚了。就在馬受驚奔逃時,她身後的木門被一下撞開,無邊的風雪一下子灌進來。
北莽韃子!!!
北莽的冬日入夜極早,也不像京中那樣天地幽藍,城中燈火璀璨,能與耿耿星河相為呼應。拒北城是真的黑暗,在漆黑夜幕下,軍營裏那幾處篝火就顯得格外明亮溫暖了。
“在聊些什麼?”
一個人影走近繞著火堆,在圍坐成一圈正在分食物大聲說笑的北地將士們中間坐下問。
“聊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家,這鬼天氣太冷了……”旁邊的軍漢頭也不回地順口答道。他旁邊的人卻忽然大驚失色——
“陛下!”
“陛下!小的不知是陛下大駕!小的,小的,小的該死!求陛下恕小的不敬失儀之罪!”
一群人跪的手忙腳亂,弄得之前說話的男人更是一驚,一麵懊惱地用手捅捅旁邊的戰友,埋怨他們的不仗義,一麵趕緊轉身跪下請罪,心中卻在打鼓自己之前到底說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好了,都起來吧,你也起來。”容桓笑起來道:“你也說了不知是我,不知者不罪。”
“謝陛下!”不知是不是因為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得見天顏,一群糙老爺們激動過了,一個個的把一句“謝陛下”喊得氣吞山河。可容桓看著他們稀裏嘩啦的起身,卻覺得比在朝中看那些大人們的風雅有度的行動舉止更舒服些。
一群人再次圍坐好了,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十幾個人麵麵相覷著隻顧著抓頭傻笑了,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容桓看得無奈,隻好自己先起了話頭。
“拘束什麼?我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你們之前是要做什麼就繼續做吧。”
“我們,我們在……準備吃飯。”
說話的人看起來有些尷尬,容桓多少有些不明所以。於是夥長(軍中結伴一起吃飯中負責分飯的小頭目)隻好拎起竹編框子挨個地分餅舀湯。
分到最後,夥長站在容桓麵前,框子裏是躺著孤零零一個粗糙餅子,夥長躊躇著,覺得給容桓吧,皇上真的吃這樣粗糙的食物嗎?但是如果不給吧……大家都在吃飯,難不成叫皇上在旁邊幹看著?
夥長在容桓麵前站久了容桓也不是個傻的,這會兒容桓也大概明白過來了,於是他輕輕拍了拍夥長的胳膊笑道:
“怎麼?朕一個皇帝,還能因為一個餅子撤你職不成嗎?”
“不,不是……自然不是。”夥長有些尷尬地笑著撓撓頭,之後卻又問:“陛下,那這餅子……您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