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談話(1 / 2)

“您知道?那既然您知道她是……”

“她是雍王府的細作,是刺客,這些我當然知道。”

“那您為何還如此信任她?”

“歸越,你知道的,有時身份不代表一切。我與她相處這樣久,我了解她。”容桓說著頓了一下,一直維持著的笑意有些稀薄,他說:

“況且,比起那些藏在暗處,不為我們所知東西,你不覺得她反而讓人放心很多嗎?”

“話雖如此……但,您貴為九五至尊,一旦有了什麼萬一可如何是好?”

離歸越平日裏也是個瀟灑大氣,不拘小節的人物,但一旦遇上家國天下便是步步為營,謹慎得近乎膽怯,而在他心中,容桓顯然是與家國天下畫上等號的。

容桓知道自己多年好友的脾性,於是笑著去拍他的肩,試圖叫他放寬心,他說:“我的視力還不錯的。我信她可以為我所用。”

離歸越沒說話,他皺著眉,仿佛是一個會移動的憂心忡忡。容桓瞧著他,忽然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歸越,世上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情非所以,我難得這樣任性一次,你這個做兄弟的,就不能縱容我一回?”

沉默,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容桓笑著打破了一帳寂然。

“走了,我帶你去看看拒北城。”

“您在做什麼?”

離歸越帶來的人是陸羽,雖然連離歸越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帶他來算做什麼,也許是信任他,也許是想磨煉他,或者是想能不能以他的血緣稍稍威脅到某人,又或者,三者兼有。但總之,在與容桓麵談時,離歸越把陸羽留在了帳外。

陸羽在軍中待過,多少知道軍中的習慣,大家容易打成一片,但畢竟南北不同,軍隊與軍隊間也免不了比較,因此他們也很排外。

陸羽跟著北地軍士去係了馬,回到營地便見其他人已三五成群地圍坐好了,隻有一個火堆旁隻有一個人,他不免湧上一點同病相憐來,而當他坐過去才發現,這人他居然認識。於是他開口搭話道。

“無所事事。”未遲看了一眼在自己旁邊坐下的年輕人答道。不知為什麼,自己和這個年輕人也不過見了那麼寥寥幾麵,但她總覺得親切。

“傾蓋如故,沒過如是吧。”未遲有時候想。於是她問,“你呢?”

“不知道做什麼好……加上上次王爺案子的事,還沒有謝過您。”

“那個隻算是分內之事,無需多禮。”

“幫了忙就是幫了忙,謝便是應當謝的。”陸羽說的一本正經。

“你打算怎麼謝?”未遲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多此一問,果然叫少年愣住了,臉上有些窘迫的意思。

“……”

“……這,在下如今一文不名,身無長物,無以為報……”陸羽撓撓頭,然後看著未遲認真開口,“但若有朝一日,娘娘但凡有用的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必竭盡全力,絕不推脫。”

“當真?”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駟馬難追,從不戲言。”

“好,我信你。”未遲笑著,拿手裏的木棍撥了撥火堆,說:“替我烤塊肉吧,我聽聞你們在軍中的,烤肉都不錯。”

“欸?”

“怎麼?不願意?”

“不,不,並不是。沒料到娘娘也吃這些。”

“那你覺得我該吃哪些?”未遲一反常態地多話追問。

“不知道……說不清,總歸應當是山珍海味吧。”陸羽說著動手接了未遲遞過來的釺子,一邊開始做架子,一邊和未遲說話,頸間一抹碧色從他的衣領裏滑出來——是一枚水頭極好,雕工也極好,雕作遊魚狀的玉墜。

未遲掃了一眼,手快於心,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想呢,已經把那枚玉墜撈在手中了。

陸羽不免詫異,再後卻忽然有些緊張,可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他停住手裏轉著的釺子,轉頭去看未遲,火光映在他的眼底,星星灼灼。

“無事。”未遲原要說的話給陸羽一下打斷,她也就立馬回過神來了,她把玉墜交回陸羽手中,臉色淡淡地誇了一句:“是塊好玉。”

“嗯。”陸羽顯然不太相信未遲那句“無事”,但也沒有深究的意思,隻是把墜子塞回衣領中去,撓頭一笑,道:“是家傳的寶貝。”

事情便揭過去了。

容桓在北地有每夜親自巡一次城的習慣,或者說,自他少年時期初涉沙場起就有這個習慣。而這個習慣的起源則最早可以追溯到兒時,他立誌做一個名震天下的大將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