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變故(1 / 2)

容桓死後停靈七日,葬入皇陵。禮部眾臣決議其諡號為:昭武。

昭武帝容桓無子嗣,生前亦無遺詔,故帝位懸而不決有數日。至第九日,朝臣議定迎雍王容洵為帝。然而雍王以:兄弟新喪,哀痛難抑,悲情鬱積於心,實不願登殿入宮,繼承大統。

朝臣又請,反複數次,容洵皆拒之。故史記:世人多慕雍王重情義而輕權勢,乃君子之風,聖君之像。

朝中大臣,世家勳貴仿佛隻認定了雍王似的,紛紛上書言直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而雍王殿下乃天命所歸,民心所向,應棄小我之哀痛,全天下之所願,繼承大統。”,那奏折可謂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就此情形,更有急功近利者每日至雍王府外聲嘶力竭地請願,凡聞之者皆該動容。

故於靖恭六年四月中旬,在容桓死後十幾日後,雍王即位,宣布容桓諡號:昭武。改年號:元興。

…………

京郊,折柳長亭

“……如今朝中紛擾,後宮中卻如死水一般,我聽說靜妃娘娘已經將鳳印又交給了淑妃。再後靜妃娘娘便於硯清閣閉門不出了。您這時候走是知道了什麼嗎?”

“我知道的其實同微翰林一樣多。在下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哪裏知道旁的。且如今京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我也是無能為力。便隻好隻知我是昭武陛下請來的,如今昭武陛下駕崩了,我也沒什麼好逗留的了。”

和晏勾著一抹很清淡的笑,張開手指感受著京城四月溫軟的風,道:

“再者,京城雖好,可我近來總想極了家鄉。那裏扶疏的草木和偏僻的院落,我看不見,可心中總覺得它們可人。”

“和院使是哪裏人?若日後有幸,子啟還可以去拜訪,想來能養出和院使這般人物的地方,必然是個山明水秀的靈地了。”

“算不上什麼好地方。”和晏擺擺手說:

“是燕州北邊的一個小地方,近些年還好些,以往算是戰亂頻發之地。天色不早了,和晏該就此別過了,微翰林也回了吧。”

“不敢耽誤和院使趕路,送和院使。”

微子啟抱拳行了一個很江湖氣的揖禮,然後一笑,露出些少年時的不羈瀟灑來,道:“我們隻期來日方長,山水有相逢之日就是了。”

“後會有期了。”

和晏先是輕笑著謝過了,然後說。

當年他入京,第一個欲與他相交的是微子啟,如今,他要離京,最後一個與他交談的還是微子啟。

縱他其實冷心冷肺,此行目的真真假假,但交這個“好友”倒也不是全無真心。

和晏上船時拎著他的藥箱,回首抬眼望向巍巍宮城的方向,那裏屋翎如海,琉璃光映蒼穹光,壯觀綺麗。可在還有眼中終歸隻有陰沉沉一片。

“白梅落下之日,歸去故裏之時。”

他喃喃念了一句並不如何應景的詩,可四月裏哪有什麼白梅?不過滿眼的桃李花瓣紛飛,簌簌如雪落,便如想象中三月裏去皇陵的一路上,在盤旋的頌經聲中素色的紙錢飛飛揚揚。

“寒冬將至啊……”

他發出了一句奇怪的感慨。

“瘋了?”

懷仁殿裏,才忙完即位大典的容洵抬手任蘇嫣然一邊幫他寬衣,一邊同他說話。而在聽到未遲瘋了時忽然一挑眉,笑得興味盎然。

“說是自昭武帝死後她先是把自己關在硯清閣裏,不出門,也不言語了。再後來幹脆茶飯也不吃了。恍恍惚惚的,總說昭武帝還活著。自昭武帝入皇陵後更是徹底瘋了。”

“你覺得她是真的瘋了?”

“若是用情至深,也不是全然不可能。”蘇嫣然垂著眼道:

“觀其言行神態不似作偽,我也讓醫者診了,道是,憂思哀痛鬱滯於心,加之先前您讓般若下的藥總有些影響。”

“憂思哀痛?用情至深?”

容洵把這兩個詞在唇齒間轉了兩圈,笑了,他說:“有趣。”

“那麼,您打算怎麼處置她?”

“一個瘋子,你想讓朕怎麼處置她?”

“……”

“嗬~”

換好了一身邊幅的容洵瞧著蘇嫣然一笑,溫和地要她自己去用飯,然後便獨自踱出門去了。

容洵親去了硯清閣看了未遲,沒有驚動任何人,其實也不會驚動任何人,正逢朝代更迭,先帝最受寵的妃子算什麼?燙手山芋罷了。加之這人又瘋了,所屬的內侍自然都想著各謀出路去,哪裏顧得上她。

而且,反正未遲不發狂時也隻是終日坐著,餘頓怔怔,魂散無聲,吃喝不求,好應付得很。

容洵到時,未遲正坐在一堆狼藉的碎杯破盞間的地上,身邊散落著混了茶水的黑白棋子,她衣衫不整,發髻散亂,手指也受了傷,隻是黏在手上的血跡差不多已經幹涸了,她懷裏很寶貝的抱著一把琴,隻是琴弦斷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