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夜戰(1 / 3)

從內侍口中所言,幾乎就驗證了微子啟在宮裏看到了和晏的猜測:未遲的身子是不太好了。

可微子啟毫無辦法,宮裏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他又不是醫者,幫不上什麼忙。加之君君臣臣的,他根本沒什麼立場叫未遲怎麼怎麼保重身體,說來說去,總歸是那幾句官麵上的勸慰話。

鬧了半天,他也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勤於政務,盡力幫未遲分憂解難而已。

十二月,一月,各部各級諸大小官員年末考績;而後各國來使押歲貢,陸續來夏入京朝拜。

二月裏,年節裏國宴。

再是上元燈節,與臣民同樂。

三四月裏是祭天祭地祭祖至春耕春闈。

然後是五月六月七月……

到了七月末,朝中忽然更忙碌起來——為了九月中旬的泰山封禪。

為了封禪,須修山道,須築五色土為壇,須在泰山及其附屬的諸小山辟場祭地,沿途則須修整官道,備車駕,儀仗等等。

這本應是極為勞民傷財的一件事,故而曆代帝王多隻是想想,提了也多半會被這樣那樣地諫回去。但未遲提的時候,凶名正盛,朝中的諸位大人都給殺怕了,哪有人敢有什麼異議。而實施的時候則是微子啟提出來以流民為工,以工代賑,人手不足時再用罪囚戰俘補上,加之之前的貪腐案抄出來的那麼多銀子,所以此次封禪的準備居然根本沒有損耗什麼錢財民力。

雖有儀仗,但未遲並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婦人,故而他們行進的速度極快,畢竟未遲一個女人,一個上位者帶頭了,其他人哪裏好意思拖拉?再不舒服也得咬著牙跟著趕路。

永安三年九月八日,未遲等一行人到達泰山附近的祝陽城。小城不大,有一條名為贏汶的河流橫穿而過。未遲這一行人多,小鎮住不下,故而有許多人便駐紮在城外。

未遲是住在城內的,夜晚早早就吹燈歇下了。但負責此行的總管——微子啟,在忙完那一堆有的沒的的瑣碎事後回屋又習慣性地看了一會子書。到了亥時一刻,他在窗邊無意中抬頭發現有一道黑影出現在未遲門外,向外走。他先是心中一跳,而後是濃重的疑惑,他把手放在門栓上,隻沉吟了片刻便撈了一件墨黑色的鬥篷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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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銀,夜深人靜,來往的車馬稀疏,然後漸漸開始不見行人,但橋上默默地站了一個人。一身黑色鬥篷連著兜帽把他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隻留下一個高瘦的背影。他扶著欄杆去看遠處月光裏已沉寂下來的官驛,那是未遲今日的落腳之處,沉默得像塊石頭。

才九月,可秋風一起,風掃著樹葉,嘩嘩的一片響,然後就有落葉貼著地麵從橋頭滾了過來。眺望的人小退一步,腳下輕輕地踩碎一片枯葉。

“你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橋頭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也站了一個披黑鬥篷的人,也是兜帽低低地垂下來,把半張臉都遮沒了。

“怎麼?您是嫌我來晚了麼?”

未遲的鬥篷裏麵穿的也是黑色,於是說著話就抬手掀開了兜帽,然後解了礙事的鬥篷,露出裏麵更輕便利落的夜行衣來。

“怎麼會?我對於即將赴死的人一向最寬容不過了。又加上那人還是你。”

對麵的人笑起來,聲音粗礪難聽得像隻夜梟。

“看來我們對於誰是獵物有異議。”

“你是一個人來的麼?”

“您呢?”

“一路上的人都失敗了,如果這次我也失敗了,那麼其他人對你而言也不過是靶子,何必無謂地犧牲有前途的年輕人。”

“您若是一直如此想法,又為何對我死咬著不放呢?說起來,當年我可也是您選出來的呢。”

“嗬嗬~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有今天。你和你的老師真是一樣的叫人不喜歡呐!”

“您也一樣。”

仿佛敘舊告一段落,雙方的目光都忽地變了,像是撲向食物的獵鷹,銳利而危險。

未遲緩步走向了橋頭的人,長劍的尖斷有意無意地探在身前。然後在逼近對方時忽然抬手,銀一樣的劍鋒就逼向了對方隱藏在兜帽下的臉,飄忽的攻擊完全沒有先兆,這是容桓教她的劍法,是那個人不熟悉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