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羽殤不再想掙紮時，忽然聽到有人叫“十五！”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瞬間仿佛又貼到耳邊。
浸泡過全身的冰冷驟然退去，一如插入肌膚的撕裂般的疼痛。
安遊的臉再次清晰的出現在麵前，就像前一秒俯在頸間咬斷他喉嚨的那個安遊根本沒存在過。
商羽殤睜大眼睛，用力瞪住他，“安遊？”
“是我。”安遊點點頭，對他鼻尖吹口氣，氣流拂開散在商羽殤額前頰畔的亂發，但他的眼依舊無動於衷的大睜著。
安遊伸手拍拍他的臉，“喂喂！”
商羽殤慢慢回過神來，“……你原來是吸血鬼？”
沒等安遊回答，商羽殤突然發了瘋一般拳打腳踢，直到對方貼到牆角。
“該死的吸血鬼！”商羽殤喘息著，粗魯的把頭發撩到後麵。
“你清醒一下，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低級生物？”安遊不屑的笑，“你做噩夢而已。”
商羽殤愣了愣，抬眼看看牆上的窗，窗子竟沒關，冷空氣不斷湧進小小的臥室，讓他打了個冷顫。
他狠狠盯向安遊，“你要咬死我，你會吧，安遊？！對你而言我隻是十五號，十五號十五號十五號！你可以任意戲弄的一隻螞蟻十五號！！！是不是？！”
安遊小心翼翼遠離著他的同時把他上下研究了一番，“如果你看到我對你幹了什麼，那都是因為你覺得我會那麼做，是你自己的恐懼。”
商羽殤眨眨眼，有點丟臉，給他這麼一說，連眼眶都在發熱。
“沒關係，你隻是被妖靈入侵了。”安遊似乎是在安慰，然而下一刻，他趴到床腳，沿著商羽殤的被子和枕頭挨個的聞，好像狗一樣……
“……你在幹什麼？”
“找妖靈。”安遊回答，“狡猾的家夥，我知道你就在這裏，最好像隻狗一樣給爺爺滾出來，否則……”
商羽殤忍不住道，“你這樣才像狗誒。”
然而安遊認真的不停的嗅著，“你的欲望讓他洞悉了你內心的裂痕，他會控製你。我不知道你剛剛經曆了什麼，不過從你的反應上看，應該不好玩吧？……順便問一句，都是關於我？”
“你找就好了，說什麼廢話！”商羽殤拉起被子遮住臉。
安遊像隻盡職盡責的緝毒犬，把他的單元上上下下嗅了個遍……可是一無所獲。
商羽殤指給他浴室的鏡子，“你說精靈喜歡光滑的地方，第一次好像就是在這裏看到了影子。”
安遊的手指在鏡麵上虛拂而過，搖頭。
“他能在任何反光物表麵自由移動，這會兒抓不住它以後會更難辦。”安遊漸漸焦躁起來，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迅速把血在浴室裏撒開。
商羽殤看到他露出的尖牙，不自覺向後退了半步，殷紅的血珠擦著他睫毛飛過去，他的眼睛驟然一痛，火燒火燎。
“把精靈附身的契約給我。”安遊說。
商羽殤從校服口袋裏找到它，遞給安遊，安遊用自己的血在上麵畫了個奇怪的圖形。
“……蚯蚓？”
安遊糾正他，“是古蛇。”
“你應該提高一下繪畫水平。”
“別小看它，撒旦的前身就是蛇。”
蛇身盤成一個醜陋的安字，那個符號在卡片上猝然綻亮，殷紅的血光刺得商羽殤流出淚來，他遮住眼，不再直視。
那張紙片從安遊手心騰起來，在半空飛旋，殷紅的蛇仿佛活起來，翻騰起伏，劇毒的信子一下下吞吐。
安遊指了指鏡子和窗上的玻璃，它就如光一般，嗖的射出去，在屋中盤旋了幾圈後，紙片乖乖落回安遊掌心。
安遊凝眉，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有意思，居然藏得這麼隱蔽，我都迫不及待想嚐嚐這隻狡猾鬼的味道了。”
他突然轉向商羽殤，目中射出的光是紅色的，商羽殤在那可怕的注視下緩緩後退，然後絆在浴缸邊上，整個人掉進去。
安遊逼近後，他開始控製不住的哭起來，眼淚好像斷線的珠子，從他睫毛間滑落。
“哈，抓住你了。”安遊向商羽殤伸出手，一根手指直戳進他的眼。
商羽殤疼得慘叫一聲，與此同時，一道光箭嗖的從一隻烏眸裏射出來，想逃，卻沒逃出安遊的手心。
它被契約上的蛇紋纏住，薄光裹在一片殷紅中，海嘯般沸騰滾動，掙紮了大概有十分鍾，才漸漸安靜下來，變成一塊扁平的水痕貼在紙片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