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等豪傑小師弟(1 / 2)

樓心悅、方菲兒和宋青都一臉驚訝地看著祝修齊,步安卻暗自觀察那個邋遢道士,見他一臉好奇的樣子,當下留了個心眼,朝他道:“我和師兄師姐們有些話要說,你先去外麵等等,我一會兒再來找你敘舊。”

道士鄧小閑趕緊“哦”了一聲,穿過院門往街上去。

祝修齊見步安將鄧小閑支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將步安和督察院左督禦史餘喚忠的獨生女兒有入贅婚約在身,以及他如何為了不做贅婿,處處自汙,明明才學精絕,偏偏裝傻充愣,做出諸多出格舉動的原委一一道來,又說師尊知道此事後,也為步安定下了“離經叛道”之計。

他說得條理清晰,因果分明,連步安聽了,也覺得自己好像沒能想到這麼多。

樓心悅聽得黯然神傷,心道:原來步師弟不是性情孤傲,而是另有苦處。換做別的儒門學子,身負一樁入贅婚約,恐怕尋死的心都有,步師弟卻把這些苦處全藏在心裏,麵上絲毫看不出來,果然是忍辱負重。

方菲兒想到自己常常擠兌步安,笑他裝傻充愣不誠實,覺得自己錯得離譜,竟也紅著眼睛扭過頭去。

宋青微微張著嘴,像今天剛剛認識步安似的盯著他看,倒把步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素素在一旁努力瞪大眼睛,可是一眨眼就滾落兩滴清淚,接著一發不可收拾,趴在石台上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說著:“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也沒人知道她是說的什麼意思。

步安見眾人都有些失態,也不好細說這裏麵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誤會,撓著頭道:“其實真沒什麼的,有才無才不都是我嘛。婚約還在三年後,三年時間,天曉得會有什麼變故。再說到這世間修行,和留在書院修行,也都殊途同歸。”

樓心悅心思細膩,聽出來步安話中有話,驚道:“步師弟,你不回書院了?”

步安笑笑道:“暫時不回了,我畢竟背著個贅婿的名頭,回去也是給書院添堵,等摘了這頂帽子,再回去也不遲。就是東坡上那間小屋,要麻煩師姐和宋青幫我照應了……”至於自己跟儒們英靈氣場不合,他沒好意思提。

宋青聽到這裏,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道:“那你……那你還把銀子給我?!你不知道在山下……處處都要花錢的嗎?!”

樓心悅和方菲兒不清楚銀子的事情,但也聽得感動,偷偷抹起淚來。

祝修齊仰頭看著夜空,語氣悲憤地沉聲道:“世道艱難,哭有何用。步師弟,你如今下山修行,一朝忍辱負重,來日定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家小師弟,是何等樣的豪傑!”他這話說得氣衝霄漢,叫人不禁動容。

樓心悅擦幹淚痕,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步師弟,師姐我一介女流之輩,卻也知道一個義字。有朝一日,哪怕天下人都嫌你棄你,到那時我也要挺著腰杆說一句,這是我的小師弟!”

方菲兒梗著脖子沒有說話,宋青一邊抹淚,一邊倔強之極地說道:“步安!銀子我收下了!這次回去我再不偷懶,一心修行!來日定要踏破餘府!”

這一次,祝修齊沒有喝止宋青,反而對這個四師弟突然轉性,聲稱不再偷懶有些欣慰。

院子裏經過這麼一鬧,把樓雲闞也引了過來,他見眾人都紅著眼眶,也不好問什麼,隻是隨口說一句:“時辰不早,夜裏風寒,都快歇息吧。”便自顧自走開了。

祝修齊於是笑道:“步師弟他鄉遇故知,正要敘敘舊,我們是該休息了……”說著便招呼眾人進屋,連素素都哭哭啼啼地被樓心悅帶去洗漱,隻留下步安一個人。

步安獨自站在院子裏,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因為穿越而來,隻會背些詩詞,一旦被人考較學問,就會露出馬腳,誰知這種名不副實的差距,卻被幾位同門以為是為了不做贅婿,刻意藏拙、處處自汙。幾位同門對他情真意切,步安實在不想在他們麵前假裝深沉、冒充高人,可他再怎麼強調這些詩詞是聽來的,祝修齊他們也隻當他是在自謙……

他翻了翻白眼,心想這高人的帽子自己一時半會兒怕是摘不掉,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由它去吧。想通了這一節,他便撓著頭往院門外走,穿過書館,推開大門來到街上。

邋遢道士鄧小閑正坐在門外台階上,見步安開門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步安坐到他身邊,看著空無一人的長街,道:“我們其實不認識,對不對?”

道士鄧小閑臉上髒兮兮,五官卻很俊逸,洗幹淨了大概也是個翩翩佳公子,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去做了道士。他笑得有些尷尬,解釋道:“溺水之人不管漂來什麼,都會伸手去抓。人在大牢裏,也和溺水差不多。”

步安搖搖頭道:“那你剛才幹嘛不直說?都從大牢裏出來了,還唬什麼人?我大師兄聽了真話,就會把你再送回去不成?”

鄧小閑見步安說話很隨意,不像一般儒生那麼一本正經,苦著臉道:“你那大師兄太正派,當著他的麵,我有壓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