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的燈影下後妃們期盼地看著林逸書。
宮中太醫都給皇帝看過了,個個對皇帝的傷勢束手無策,搖頭表示無力回頭,甚至有的已經開始寬慰她們節哀。
皇帝若是沒了。
那她們這群沒有皇嗣的後妃們要如何生存,難道真的要安於一偶,慢慢熬到死嗎?
整個文華殿氣氛凝重,都期望林逸書能救活皇帝。
龍榻前的林逸書小心給蕭琛汶做檢查。
一番檢查下來林逸書已經知道蕭琛汶致命的傷口,劍傷導致失血過多,因此才暈厥。
眼下他必須回惠仁堂拿工具,給皇帝輸血。
先給皇帝止住了血,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皇帝傷得這般重!
不過他很好奇,江蔚晚不是在皇宮嘛!
怎麼不讓她治,他百思不得其解,退到一邊躬身朝太後開口道。
“太後娘娘,陛下的傷勢微臣有辦法治,隻不過現在缺少工具,微臣要回去取來。”
“去吧。”太後滿臉欣喜之色,朝他揮手。
“微臣有一事不明,還請太後娘娘明示。”
“何事?”麵容憔悴的太後鳳眉微揚,渾濁的眼眸不解地看向他。
燭光之中的林逸書麵有豫色,欲言又止。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太後緩步走出文華殿,林逸書匆忙跟上去。
夜空下巍峨的殿宇越發宏偉,殿簷下成千上萬的茜紗燈隨風咯吱咯吱地搖曳起來。
太後,林逸書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殿簷下,燭火照在他們身上,地麵上投出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寒風獵獵,吹得兩人衣袂飄飄,隻抽冷氣。
“你是想問秦王妃為何救皇帝?”
走在前頭的太後突然停下來,驀地回過身來,一雙幽黑的眼眸注視著燈火下的清秀後生。
“嗯。”
“哀家也想她救,但是她一心求死,根本不願出手救皇帝。”太後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苦澀笑意。
“也許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求死,最後的驕傲?”濃黑的眉宇微皺,林逸書摸不著頭腦,沉吟著,“難道……”
“沒錯,她方才當眾承認自己刺傷了皇帝,要求哀家斬了她。”太後蒼老的麵容微顫,露出一絲不忍之色。
“哀家願意赦免她,隻要她救活皇帝。”
搖搖頭,太後哀聲道:“秦王妃太倔了,雖然哀家不知她與皇帝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一心求死的樣子,她是鐵了心不救皇帝。”
說著,太後眼眶紅紅的,惋惜地感喟起來。
“你說這個丫頭怎麼就那麼倔,她若是救皇帝,哀家可以既往不咎,皇帝醒來也會感激她,對她刺殺的事情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揭過去了。”
原來如此。
難怪今夜皇宮之內氣氛怪怪的,從來沒這麼凝重過。
在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林逸書朝太後拱拱手,正色道:“微臣盡力而為,微臣現在立即回去取工具。”
“去吧!”太後擺擺手,瑩瑩燭火之中她麵露疲態。
一夜間保養得體的太後仿若老了十幾歲,兩鬢雪白,神色頹靡,完全不是昔日那位富貴雍雅的掌權者,反而像一位日薄西山的老者,巍巍顫顫地站在夜色下,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看到垂垂老矣的太後,心口一顫,林逸書還是有些擔憂她。
“太後,您……”
“哀家還撐得住。”太後勉力擠出話來,“快去快回,皇帝還在等著你。”
“微臣遵旨。”林逸書雙手交疊在一起,作揖告退。
凝望著林逸書離去的身影,太後滿臉哀色。
她真的想不明白,江蔚晚為何一心求死,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靖北了嗎?
若是靖北知道她明日問斬,該會怎麼想自己這位祖母?
方才自己那麼努力勸說江蔚晚,給她機會。
她是那麼的不屑,嗤之以鼻。
寧死她也不屈服。
而且她當眾承認自己刺傷了皇帝,即便自己有心放了她,皇室宗親也會剝了她的皮。
她隻能成全江蔚晚。
按她的要求,讓她斬首示眾。
想到明日江蔚晚要被斬首,太後心裏無比惆悵,多少想法子救救她。
然而江蔚晚哀求自己,她隻想死,不願在被苦難折磨。
明明是個堅強的女子,怎麼會想死。
想到自己混賬兒子,太後心裏越發難受,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力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揮去紛亂的情緒,太後步履蹣跚地返回文華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