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家別墅, 周邊樹多, 平時夜裏就陰森森的,樹杈交織籠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是恐怖片裏渲染的氣氛。
今天, 這份恐怖感比平時更甚。
別墅門口停了一輛警車, 王嫂倚在門框上掩麵抽涕,陳清河筆挺地站在門口, 像一棵風雨都吹不倒的樹, 警察繞著別墅觀察了一圈,打量著問:“幾點發現失蹤的?”
“七點十四。”
陳清河的回答很穩, 但有經驗的刑警還是透過他攥緊的雙拳看到了他的緊張,他收回視線,在紙上記下點什麼,繼續問:“這裏除了打掃阿姨, 還有什麼別的人嗎?”
“沒有。”陳清河回答。
“有……”王嫂抽泣著回答,哽咽, 她擦了把流出的鼻涕,紅著眼睛重複,“有人。”
“誰?”不隻警察,就連陳清河都回頭看她。
王嫂擦了擦眼淚,走上前抽著鼻涕說:“上午……安安同學過來了。”
陳清河心頭一抖, 某個人浮到眼前,他眯起眼,心跳快到要蹦出來, 上頭。
王嫂低下頭,兩隻手無意識地揉搓來去,磕巴地說:“是……是小陳。”
天崩地裂。
陳清河向後大退半步,眥目欲裂,眉頭擰緊,打了一個沉重的結,刑警看到他一秒變黑變沉的臉色,血管都恨不得爆出在額頭,他了然,拿起筆記本問:“你認識這位小陳嗎?”
陳清河現在聽不太到外界的聲音,他死死地盯著王嫂,他的眼珠發紅,眼神凶狠到讓人害怕,他沉著嗓子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王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陳清河,陌生,狠絕,讓人心生恐懼。
她連哭都忘了,躲閃著視線回答:“上上午。”
陳清河使勁咬住後齦:“你讓他進來的?”
王嫂輕輕點頭,解釋:“我是看安安這兩天……”
“誰給你的權力?”陳清河打斷她。
王嫂怔然,低頭,使勁搖了搖頭:“沒有人,陳先生,對不起,我……”
“道歉的話留著以後再說吧。”
陳清河打斷她,輕飄飄地,三言兩語就決定了別人的生殺大權,“你可以收拾行李滾了,王嫂,你最好祈禱聞歡沒出任何事,如果她要什麼三長兩短,我到死也不會放過你。”
他脅迫地注視她,低緩深沉說:“你聽明白了嗎?”
……
王嫂做完筆錄後,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滾了。
刑警在邊上看完這一出大戲,五十多歲的老人,勞作了一輩子,就這麼被趕出了老東家。
看來聞家這位準女婿,確實如傳聞中所說,是隻不動聲色殺人的雄獅。
聞歡到現在還下落不明,但是從王嫂提供的線索中,刑警懷疑這並不是失蹤,而是一出有計劃的逃跑,很明顯,聞歡在陳思宇的幫助下,逃跑了。
其實聽到“小陳同學”四個字的時候,陳清河就已經想明白了。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聞歡竟然真的敢……
她怎麼敢。
屋裏沒開燈,黑暗吞噬了一整個房間,窗外路燈透過落地窗照進屋裏,半明半暗的,陳清河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盯著窗外的榕樹,刑警說,如果沒猜錯,聞歡應該是跳窗跑的。
現場應該還有一長條布料,但是搜索了很久都沒發現。
其實布料不布料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隻要她想走,有的是招。
她怎麼敢呢。
陳清河死盯窗外,低頭,院子裏的花草都是他們一起種的,聞歡那時候年紀小,對這些都不懂,隻是看別人家種的好看,自己就也想要。
把種子都撒的亂七八糟,撒到一半就不想管了,陳清河麵上不說話,但每到夜裏,等他們都睡著了,才披了件外衣,在路燈微弱昏黃的燈光下,一點點收拾她留下的殘局。
後來,來年三月,花開滿院。
她長大了一歲,也長高了一點,她蹲在花叢邊,一點點輕柔地撫過花瓣,回頭,朝他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
滿園春色霎時黯然。
她怎麼舍得。
……
陳清河從回憶裏走出來,他摸出手機跟遲海聯係:“聞歡跑了。”
“嗯,我知道你有關係網,所以我才來找你。”
“是,動用一切關係,隻要能找到她。”
遲海笑著調侃了一句什麼,陳清河默然,三秒後,他的眼神變了,堅毅,妥協,茫然。
混為一體。
他點頭:“是,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