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香香微微一笑道:“繡個香包。”
東來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荷包已經繡了七八分,是一隻懶洋洋的橘色大胖狸貓,頭圓圓滾滾的,眼睛圓滾滾的,肚子圓滾滾的,皮毛毛茸茸又有光澤,貓的神態活靈活現,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睜著,憨態可掬,惹人發笑,看到的人會忍不住去撫摸。
繡活自然好的,若是再經人指點一下,出來的東西跟宮裏的繡娘也不會差多少了,更難得是繡樣太特別了,尋常的繡娘隻會繡個花鳥蟲草,哪有這個抓人眼睛!
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身上有一股子典雅靈秀,更難得的是話不多,縱然年歲大些,還是這一批裏最出挑的了。
“繡活好,難得的是這個繡樣別致,隻怕三奶奶會喜歡。”
東來順口就稱讚起來,因為她想到三奶奶屋子裏有個大方枕頭,上麵也繡著一隻狗,與這個貓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入府這樣久,是第一次聽到府中人對著她說起三奶奶。
陸香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喜歡的三奶奶也喜歡呀!
卻不敢使自己過分激動,輕聲自謙道:“姐姐也太抬舉我了,我繡的這樣粗鄙,如何能入奶奶們的眼睛。”
東來笑著說道:“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我就問問,你哪來的繡樣?”
“我爹從琉璃廠買的,因為家裏東西都當完了。瞧著別致,便照著繡了一些,叫我爹爹拿出去賣了,補貼家用。”陸香香自己也想不到,這種繡活還挺走俏,每次都被老主顧以不錯的價格買了去。
遺憾的是,陸秀才賣了以後順手就賭了,所以並沒有真的補貼上家用。
後來家裏連繡線都沒有了,自然就不能長久維持了。
入府以後日日學規矩,吃喝都是現成的,姑姑要查她們女紅,讓每人從秀坊領了好料子和繡線,隻有陸香香最上心。
她本就喜歡做繡活,那圖譜她自己喜歡的很,已經描了很多遍,都記在心裏了,所以手下出活就快。
東來輕輕的哦了一聲,便沒有多說什麼。
陸香香心裏藏著無數疑問,但是看到東來的神情她沒有多問。
大戶人家當差,最要緊的是忠心和嘴巴緊,知分寸。
忠心不忠心,短時間難以看清楚,但嘴巴緊不緊,有沒有分寸,很快就能分明。
想到這裏,陸香香接過繡繃子,繼續做繡活。
她已經入府了,離三奶奶這樣近,她不能急,更不能燥,人浮躁容易出錯。
做下人的,沒有多少犯錯的機會。
東來對陸香香的表現十分的滿意,上房選人的時候,第一個就把陸香香挑出來了。
把她這個幾個月的表現和繡活都給了管事裘娘子和李媽媽。
那裘娘子將推薦的小丫頭們都看了一遍,未置可否。
至於李媽媽,對於陸香香的年紀有顧慮。
已經十九了,就算是穩重知禮,放到奶奶屋子裏能做多久?
若是拖著不許人,那不是中堂府的規矩,沒有的壞了人倫。
這樣差事辦下來,將來有個什麼事情,一查就落到了她頭上。
“陸香香說話做派都不錯,生的樣貌也出色,隻是咱們府買人的都知道規矩,怎麼挑了個這麼大年歲的?”等到人都被領下去了,李媽媽跟裘娘子商量。
李媽媽瞧著這個陸香香的樣貌,比著府裏的幾個奶奶也不差,年歲這樣大,哪裏像是來做使喚丫頭的。
“安府送來的人,二奶奶三奶奶點頭首肯的。自然就有了特例。”
裘娘子常在幾個奶奶麵前走動,是府裏有些體麵的管事娘子,陸香香的事兒二奶奶交代給了她,她自然知道一些。
“得,是我老糊塗了,不該問這麼多。”
李媽媽有些醋,這樣大的事情,竟然瞞著她,到了這會才知道一星半點。
裘娘子笑著說道:“府裏買人放人的事情都歸李媽媽管,怎麼就問不得了?不過這事牽扯外頭,府裏人多嘴雜,兩位奶奶怕惹出閑話,這才叫我過來私下跟你說的。”
李媽媽並不領情,果真主子有交代,那就該早早跟她通個氣,非等她開口吃癟才說,無非要顯擺她如今在二奶奶跟前得寵而已。
“既然是這樣,她的去處也不該是咱們操心,到底是那房要的人?”
李媽媽雖然心裏妒恨,麵上還要和和氣氣,把事情善了。
因為她在中堂府做事,一家子都隻靠著她,兒子也弄到二門外做事,日子才算越過越順了。
這差事就是她的命,一點差錯也不能出。
“二奶原話是,隻管她進來,至於最後能落到何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裘娘子話一點也不肯說透,一點點的往外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