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練,傾瀉一地。蘇映雪依著小橋,望著月色下叮咚的溪水,微風輕輕拂來,水麵便軟軟搖曳,恍有幾分前世江南月夜的韻致,那時候,她與雨桐便常常在夏夜的溪畔,挽著手閑閑散步,也沒有什麼目的,就是那樣一直走一直走,緊緊挽著彼此的手,仿佛能夠走到地老天荒……
蘇映雪拭去眼角無聲滑落的淚滴,心底再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冷漠古怪的男人,不是她的雨桐,那讓自己深深懷念沉迷的溫柔與寵溺,除了雨桐,大概,前世今生,都不會有第二人會繾綣傾付。
蘇映雪回到房間,情緒已平息下來。屋內冷香漸消,她打開香幾上的牙盒,拈出一粒香餅子,投入香爐。略微有些蒼白的手掌輕輕放在香爐上方,本想試香,卻赫然看見了手背上的燙傷已經起了幾個大大的水泡。方才一直沉溺與往事,未覺得什麼異樣,此刻,方才覺得那烏紅的傷處火辣辣地刺痛起來。
好在手邊有幹淨的白綾和創傷藥膏,上了藥簡單地包紮完畢,困意也昏沉地襲上來,正要褪衣上床,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便聽蘇茜急切地道:“公主不好了!哥哥被玳王府的人打傷了!”
蘇映雪愣了一下,瞬間清醒過來,急忙打開門隨蘇茜去了前院。
蘇北傷得倒是不重,隻是對玳王府那一幹奴仆卻怒氣甚大,臨去之前,蘇映雪特意囑咐過不管玳王府如何刁難,都不可與之動手,是以被那般惡打,他也沒有還手半分。此刻心頭縱是有再多憤怒,礙著蘇映雪陰沉的臉色,終是不敢發作。
蘇映雪看著原封不動退回來的靈芝人參等物,眉頭微蹙,玳王府的奴仆敢對蘇北動手,定是得了主子的命令,她白日的道歉,恐怕是被認為別有用心,或者是,果真如玳王妃所說,不需要自己的彌補,也不想與自己有任何幹係。
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大婚之日被人下了劇毒,就算毒素全解,身體康健,也定讓那人血債血償,更何況,玳王妃的身體傷了元氣,境況已是每況愈下。
歎息一聲,蘇映雪緩聲道:“那個方子,定然也是沒有送出去吧。”
蘇北到了玳王府,還未進門,就被一幹奴仆連人帶物的打了出來,他那方子都沒來得及拿出來。蘇北從懷中掏出方子,恭敬地遞給蘇映雪,剛毅的麵容上浮出幾分愧色,沉聲道:“蘇北辦事不力,還請公主責罰。”
蘇映雪卻是沒有接,目光沉靜而堅定:“明日你再帶著這些東西去拜訪。”
那日從保和堂掌櫃處得知,玳王妃此刻正需要這千年的雪參和靈芝,隻是,這些東西一向是供不應求,且不說保和堂暫時沒有現貨,就算是有,以玳王府的財力物力,怕是也買不起。畢竟,玳王周允寧雖貴為皇長子,卻被皇帝視為畢生恥辱,何談寵愛。傳言,他連出行的轎攆都坐不起。
玳王妃必然深恨原主,卻因周允寧的一句交代而忍下這天大的仇恨不報,定是因為深愛周允寧。這樣一個心有牽掛的女子,但凡有一線生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交代完畢,蘇映雪揮了揮手,讓仆人扶了蘇北下去。蘇北躬身朝蘇映雪行禮,目光驀然一頓,驚聲道:“公主,您受傷了!”
蘇映雪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道:“一點燙傷,無礙。”
蘇茜一直在憂心哥哥傷情,加之蘇映雪裹著白綾的那隻手一直攏在長袖中,故而未及發現,此刻也是驚慌起來,托住她的手,泫然欲泣:“公主,您好端端地怎麼會燙著?”,聲音一窒,遲疑道:“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駙馬?”
蘇映雪眸光一黯,麵上笑意卻是絲毫不變,佯怒道:“你這個丫頭倒是管起本公主的事來了。”
蘇茜咬了咬唇,道:“駙馬能娶到公主,這是多大的福氣,竟然還對您,對您……”她想說,還對您這般冷漠不知珍惜,卻聽身後蘇北大喝一聲:“小茜,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