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醒來時,馬車已駛入別院。夏漠辰閉著眼睛靠在車楞上,玉一般的臉龐映著車簾一下一下拍進來的霞光,呈現出某種迷離的溫暖。
林蔭道上的枝葉擦著馬車發出簌簌聲響,鳥雀啁啾,風過,園子裏的各色花香遠遠近近地傳來。
這無疑是一個溫柔而美麗的傍晚。
蘇映雪揉了揉臉頰,調整了一下坐姿。車速慢慢減了下來,她曉得快到拱橋了。
拱橋前麵是一條青石鋪就的幽徑,彎彎曲曲,過不了馬車,他們需要從拱橋下來,步行回去。當然,這是指她。夏漠辰,應該是坐軟轎。
她正想著,夏漠辰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蘇映雪微微嚇了一跳,唇角起了一絲笑容:“殿下,馬上就到拱橋了。”
夏漠辰一直都沒有睡著,他自然知道快到拱橋,但不想讓她難堪,於是點了點頭。
蘇映雪巴不得他不說話,見他沉默,便掀開簾子看車外的樹木。她先前倒未曾留意,這別院的大道上竟種了這麼多柏樹,繁密的綠葉間綽著窸窣的些許白花。
不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兩人下車。
拱橋邊已有幾個侍衛候在那裏,一旁是一頂寬大的華麗軟轎。
侍衛們向夏漠辰行了禮,恭敬地請他上轎。
蘇映雪便道:“恭送殿下。”
夏漠辰抬步的腳頓住,扭頭看向蘇映雪,眼睛裏有一絲羞惱:“你也上來。”
開玩笑,她有手有腳,何必坐這東西,更何況是與夏漠辰一起,蘇映雪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夏漠辰見她後退,心裏沉了沉,臉色也冷肅起來,他故意吩咐了兩人坐的大轎,她竟這般不識抬舉。
蘇映雪道:“殿下,民女這一路都坐車,四肢略覺不適,想走一走舒展一下。”
夏漠辰見她麵不改色地找理由拒絕,不由苦笑,這人一向如此不識抬舉,又不是第一次才見識到,這樣想著,心裏頭那點黯然又淡了,揮了揮手,讓侍衛們退下了。
蘇映雪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夏漠辰已微微一笑:“經應大夫這麼一說,本王也覺四肢不適,正好,咱們一道回去吧。”
“.…”
兩人沉默地過了拱橋,蘇映雪聽得見橋下溪水叮叮咚咚地流過,她先前路過這裏時,依稀記得有魚兒在裏麵快活地遊來遊去,可這次她望過去,眼中隻有夕陽落上去的粼粼波光。她曉得自己有些心思不屬和無所適從。而且完全是被身旁這人鬧的。緊張和惱怒默默折磨了她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夏漠辰的主動,絕不會無緣無故。
蘇映雪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她做了很多種假設,每一種在腦海中甫一生成,對夏漠辰的恨,不知不覺就多了一些。這人最擅長不動聲色,潤物細無聲地蠱惑人心,誰認真,誰就輸了。
還好,自己了解他的真麵目。以不變應不變,也許,這是對付這人最好的辦法了。
她一心想著應對之策,卻未曾留意腳下有一塊青石突起的地方。
“小心”,夏漠辰在身邊一聲疾呼。
可是,顯然,已經晚了,蘇映雪的腳撞在了那突起的青石上,身子也直直地往前倒去。蘇映雪第一反應是用武功招式閃過去,可又猛然間想到身後的夏漠辰,就無比悲催地想,這一摔,定是在所難免了。忽地,腰上一熱,下一刻,她的身子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懷抱堅實寬闊,縈繞著淡淡的薄荷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