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蘇映雪倒不知說什麼好了,半晌,捧著手爐微笑道:“這香氣很好聞。”
周允寧有些失望,恰在這時,小廝端著粥走進來。
周允寧端了碗就要喂她,蘇映雪哪裏肯。
周允寧拗不過她,隻好扶她下床坐到桌邊用飯。窗戶微開,陽光和微風從外麵潑進來,一室晴朗。
那個恐怖的山穀夜晚,仿佛隻是一場夢一樣。
她雖然很餓,想多吃些,可真的去吃,食欲卻還是不好,隻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周允寧也不勉強她,喚來小廝收走殘羹,給她倒了盞熱茶,薔薇花瓣在微黃的茶水裏起伏,香氣撲鼻。
蘇映雪喝了一口,才知裏麵放了蜂蜜。
周允寧便道:“這是大夫吩咐加進去的。”
薔薇花一向是她喜歡的,飯吃不進,茶卻沒少喝。喝完了茶,身子也暖了起來,蘇映雪沒有戴麵具,蒼白的臉色因為薄汗的浸潤,呈現出某種淡淡的粉。花瓣一般,馨香,馥鬱。
周允寧不由看得癡了。
蘇映雪見他微微有些出神,隻以為他在想事情,沉吟片刻,問道:“寧哥哥,之後你有什麼打算?”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暮落城,夏漠辰在焦嶺一帶找不到他,最終還是會想到暮落城。
若他真的在暮落城裏大肆尋找,必然會尋得到。
周允寧回過神來,臉龐有些不自然的赧色,掩飾性地喝了一口茶,片刻方才道:“算算時間,明晚夏漠辰就會回來暮落城,明晚我們就啟程離開。”
我們?蘇映雪皺了皺眉,沒有拿到鳳丹,她不可能就此回大周去。
周允寧眼底失望之色愈濃,半晌輕歎道:“我也不是強迫你非要與我回去,隻是,你的身份已被夏漠辰識破,他那麼個睚眥必報的人,怎會輕易饒你?”
他說的不無道理,蘇映雪沉默下來,片刻道:“我對夏漠辭有救命之恩,更何況,他們並不曉得夏漠辭所中罌粟之毒已解。夏漠辭是因為夏漠辰才中的毒,平日裏看,他對夏漠辭的兄弟情義不像是假的,他還指望著我救夏漠辭的命,那天他死活都想帶走我,就是想留著我給夏漠辭解毒。所以他縱然恨我,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你放心,我不會有性命之憂。”
周允寧很是意外地看她一眼,為了給夏漠辭解毒才留下她?夏漠辰眼底的瘋狂和執著,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竟以為他拚命地想留她是因為顧慮夏漠辭身上的劇毒。
周允寧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安慰,這個傻丫頭,還好她不知道。
蘇映雪見他不說話,便又道:“殘月也在我身旁,有什麼事,他會幫助我的。”
周允寧眼皮一跳,不覺有些苦惱,這個顧殘月,也是個大麻煩啊……
蘇映雪一番勸說,周允寧終於答應她留下。她短暫的心事一了,加之大病新愈後的倦怠,躺下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傍晚,夏漠辰一行人就進了城。蘇映雪聽周允寧說這些的時候,心中出奇的平靜。就像她說的,她知道夏漠辰不會殺了她,哪怕是為了夏漠辭。目光從街頭收回,轉向周允寧,不覺就帶了幾許擔憂,雖然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能平安出城回到大周,可蘇映雪還是有些不放心。
周允寧關了窗子,道:“你剛好,別吹涼風。”
蘇映雪依言在桌邊坐下,周允寧接著道:“我也不瞞你,夏漠辰勢力雖大,但這暮落城卻還在康王的掌控之中,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城,還是有辦法的。”
蘇映雪知道他說的是暮落城府尹,想了想,道:“這次你私自放了夏漠辰,康王可知道?”
周允寧嗤地一笑:“他知道又如何?我與他不過是各取所需。這次的埋伏他隻是負責讓廖非引了夏漠辰上當,所有部署都是我一手策劃,與他無半分關係,漁翁之利,他打得好算盤。他想坐上那個位子,路還很長,如今斷然不會與我翻臉”,說著語氣緩和下來,道:“雪兒放心便是。”
這晚天一黑,周允寧就帶著人走了。蘇映雪目送他離開,轉身回了客棧,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吃飽了早飯,才回那座別院去。
當然,她又帶上了麵具,做回了應書兒。
侍衛們認得她,見到她也沒多少意外,隻以為她外出采藥,很輕易就放行了。
蘇映雪回到見梨閣,儂麗正蹲在花障前的石桌前流眼淚。蘇映雪拍了拍她的背,儂麗回頭見是她,一時間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