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漠辰眼睛裏燃了笑意,快步跟上,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蘇映雪自然不會說是自己半夜忽然想到他房裏窗子沒關,本意隻是去關窗,卻不成想,他人卻不在裏麵。淡淡道:“夜裏出來尋海洋花,看到狼群在樹下圍著,沒成想是你在上麵。”

這話咋一聽是那麼回事,細一想又漏洞百出,夏漠辰一笑,也不計較,今晚雖屢遭險境,但好在收獲卻是極其令他驚喜。

他的雪兒能大半夜孤身出來尋他,這份心意,足以令他回味一輩子。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宮燈燃盡了,好在這處樹木沒有那麼繁密,天上有月,借著那清華的月光,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危險的氣息走遠,耳畔漸漸清晰的是風拂枝葉的颯颯聲。若不是先前的驚險尚還遺留在記憶中,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靜美寧謐的夜晚。

兩人在院中作別,各自回房。

蘇映雪一覺醒來,又是次日黃昏。

連著兩個夜晚奔波,她的精神不是太好,但慶幸心情已不似前日那般低落。

林泣淚正在院子裏劈柴。瞧見她推門出來,忙擱下斧子跑過來,問道:“姑娘可要吃些粥?”

蘇映雪剛好有些餓,便點頭應了,問道:“夏漠辰呢?”

林泣淚一邊往廚房去端粥,一邊回答:“殿下在後院洗衣服呢。”

蘇映雪驚得止了步子,真是天上落紅雨了,這人竟然還會洗衣服了!

林泣淚飛快地提著食盒出來,將捂著的熱粥拿出來放在桌上。蘇映雪喝了一碗笑道:“你手藝不錯。”

林泣淚道:“不是我做的。”

蘇映雪眼睛登時瞪圓了,不是他做的自然就是夏漠辰做的……

林泣淚見她放下碗筷,問道:“姑娘還喝嗎?”

蘇映雪想了想,又添了一碗,這粥裏加了細碎的雞肉粒,熬得香濃而又不膩口,味道很是不錯。

喝完粥,蘇映雪去了廚房,不由得愕了一愕。食台上堆了幾隻乳鴿,都退幹淨了羽毛,白生生地放在案板上。一旁的竹製簸箕裏散了一大捧薺菜,翠油油碧盈盈,很是鮮嫩。旁邊的提籃裏盛著許多秀珍菇和杏鮑菇,小水缸裏一條鯉魚,一條鱖魚,追逐著遊來遊去。食台下拴著一隻精神抖擻的烏雞,一隻肥碩的野鴨。烏雞看不慣野鴨,時不時啄它一口,於是一方不大的廚房裏,隻聞‘咕咕咕咕’‘嘎嘎嘎嘎’的交響樂。

蘇映雪看得直皺眉:“撲騰得屋裏都是雞毛。”

林泣淚忙過去抓住烏雞和野鴨,提溜著出去了,烏雞和野鴨叫了一會兒戛然而止,片刻林泣淚回來,雞毛和鴨毛已經褪得差不多了。

蘇映雪看那殺雞的刀法,齊整整,爽利而果脆,麵上不掩詫異:“手藝不錯。”

林泣淚答道:“這些年風餐露宿,常做再笨的人也練熟了。”

蘇映雪眼波微動,忽地想起他鬥笠下仙子與魔鬼交錯的臉龐,沉默了片刻,狀不經意地問道:“你的家在哪裏?”

林泣淚正在整理灶前的柴火,聞言動作頓了一下,片刻才道:“我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家。”

蘇映雪微微有些動容,這個少年倔強而聰慧,似乎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般膽小,那晚救自己時的機敏與果決,就是最好的例證。

林泣淚整理好了柴火,轉移了話題:“姑娘,現在早飯嗎?”

蘇映雪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似乎還有些早,她記得後院籬笆上爬了有幾株薔薇花,於是道:“先不急。”

後院裏籬笆圍著一口井,這幾日他們吃水洗漱都從這裏取水。

蘇映雪走過去時,夏漠辰正將衣服擰幹準備曬到籬笆上。

看見蘇映雪,他那兩隻狹長的桃花眼完成清美的月牙形:“我都洗完了。”

說得好像她要幫忙似的,蘇映雪心裏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我來摘些薔薇花,晚上做魚。”

夏漠辰哦了一聲,仍舊是笑:“你快摘,我要將衣服搭上去了。”

蘇映雪細細看去,發現那衣衫越看越眼熟,潔白的中衣,男女樣式差不多,可尺寸卻不同,夏漠辰手裏拿著的這個很明顯不是他的尺寸,一個古怪的念頭冒了出來:“這是你的衣服?”

夏漠辰白她一眼,很是鄙夷:“自己的衣服都不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