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收好銀針,便向陸持正告辭了。
三人走出院子,蘇映雪讓林泣淚去他們昨晚居住的地方取出包裹裏的一個黑色瓷瓶,自己則走到院外的天坑旁,目光微微有些出神。
“陸持正當年辭官就是因為腿疾,若治不好,恐怕他是不會應允出山”,夏漠辰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天坑裏茂密的大樹仿佛就在腳下:“這陸老頭兒當年可是朝中風雲人物,那年邊疆作戰,他肩膀上中了一箭,那箭帶了毒,需要刮骨才能保得性命,軍營中麻醉劑匱乏,他就在無任何麻醉的情況下生生受著,竟是哼都沒哼一聲。”
蘇映雪愣了一下,這老頭兒為一介弱質知識分子,還有這般錚錚鐵骨的往事?正想細細問來。
這時,屋角處現出林泣淚的身影,他快速地跑上前來,將那黑瓷瓶遞給蘇映雪。蘇映雪攥著這小瓶子,冰涼的觸覺讓她的思緒慢慢靜下來,須臾,目光轉向夏漠辰:“你悄悄進去看一看”,將黑瓷瓶塞到他手心裏:“若是被他發現,隻說是來送止咳藥。”
她語氣中的果敢與淡定讓夏漠辰說不出的心安,接過那黑瓷瓶笑道:“這恐怕有些多餘”,話音未落,白衣已飄出老遠。
隔著紙糊窗戶,屋內傳來壓抑的悶哼聲,夏漠辰心頭一動,點開那窗紙。透過微小的洞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陸持正那張輪椅,陸持正人卻不在上麵。悶哼聲這時從內室裏低低地傳出,伴隨著踉蹌的腳步聲,沉重地向外間而來。片刻,陸持正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他身量不算高,微有些瘦弱,可那腿雖在哆嗦著,卻看得出來,是可以行走的,他走到書架旁,從裏麵抽出一卷書,又走回內室。夏漠辰眼底閃過陰鷙,這個陸老頭兒,果然是假裝的!
夏漠辰回來,蘇映雪忙道:“有什麼發現沒有?”
“果真如你所說,那老頭兒是可以走路的”,夏漠辰將在窗外看到的情景講了一遍。他真的想不明白,這陸持正當年乃肱骨重臣,深受兩代帝王的依重,為何要裝出殘廢的樣子告老還鄉呢!
“他的腿可是後來又恢複的?”夏漠辰不死心,也許是辭官後又被人治好呢。
蘇映雪搖頭:“不可能,他的腿從一開始應該就是沒有問題的”,那雙腿雖瘦弱,但肌肉和神經都十分正常,未有半點萎縮的痕跡。對於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界的醫生來說,這其實並不難診斷出來,隻是先前瞧陸持正一直端坐輪椅,而且言辭間咬定自己對腿疾無望治愈等等,才不敢貿然下定論。
回到他們居住的院子裏,蘇映雪上山采了幾味止咳的藥材,熬成濃濃一碗湯藥,親自端了來看陸持正。許久,門才被打開。陸持正的臉色極為蒼白,額上還有未幹的汗跡。顯然是正在經曆一場疼痛的折磨。但他神情卻依然肅謹。
蘇映雪詢問幾句,那陸持正隻說沒事,蘇映雪便道明來意,遞上藥碗:“早上見陸老有些咳嗽,晚輩特意上山采了止咳的藥材,您要趁熱快快飲用才好。”
陸持正昨日夜裏開始咳嗽,本也沒有注意,可眼下他的腿被蘇映雪紮得疼痛難忍,這種情況下咳上一咳,幾乎將剛壓下去的痛楚又給喚醒,此刻他心裏也是盼著自己這咳嗽能好轉,便沒有推辭,接過來,一飲而盡。
蘇映雪在這藥裏加了止疼的藥材,他喝後不久便有所緩解,麵色也不似之前那般蒼白。
夏漠辰從門外翩然而至,白衣款揚,更襯得眉修目秀,清雅如畫。
“陸老不解釋下書架上為何少了一卷書嗎?”夏漠辰瞥了一眼書架的方向,唇角淡淡含笑,眉宇間又恢複了驕矜的清貴之色。
陸持正目光猛地一震,眼底的驚慌也不過是一瞬,就恢複了平靜:“老夫不明白殿下何意!”
夏漠辰摸了摸鼻子:“既不明白,那晚輩就說得清楚一點。陸老的腿為何突然可以行走了?”
陸持正勃然怒道:“你竟敢監視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