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一個雨天的深夜。
屋內很靜,窗外雨聲沙沙。
她睜著眼睛發了好一會兒呆。
屋內沒有點燈,但她很快適應了黑暗,慢慢看清床頭趴著一個人,模糊的輪廓,清淺的呼吸,陷在雨聲裏,不仔細聽都辨不出。
薄荷的清香,在鼻端回蕩。
她蓋著被子,尚覺得冷。
想要坐起來,胸口一陣鑽心的疼,她悶哼一聲,倒了回去。
夏漠辰馬上醒了,有些惺忪的聲音裏滿是驚喜:“你終於醒了,快好好地躺著,我去叫陸操琴。”
蘇映雪搖頭:“別叫了,我自己都是大夫,這傷熬了過來,就無礙了。”
夏漠辰遲疑著,他已經站了起來,蘇映雪被罩在他修長高大的身影裏,但他還是難得聽話地應了她:“好,你若有什麼不適,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蘇映雪嗯了一聲,陷入長久的沉默。
夏漠辰走到桌邊,點了燈,等他回到蘇映雪床邊,才發現她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他的臉色霎時緊張起來,轉身就要去喊陸操琴。
蘇映雪情急中抓住了他的一角衣衫:“別去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些日子想來沒有少麻煩陸操琴,暫且不要打擾他休息罷。
夏漠辰還是妥協了,在床頭坐下,低著頭審視她的神色。#@$&
蘇映雪與他對視一眼,移開視線,望著帳頂的纏枝花紋發呆。
夏漠辰歎了口氣,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條手絹,輕柔地去擦她額上的汗。
蘇映雪微微扭過臉,夏漠辰苦笑著收了手:“你還是睡著的時候比較乖。”
蘇映雪沉默著,睜著眼睛,視線依舊落在帳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漠辰低聲道:“夏默宣已經引起了父皇的注意,他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蘇映雪回過了神,眼神冷漠:“我想要他失去一切,以世間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夏漠辰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你昏迷的這幾日,我既羨慕趙越,又羨慕廖非,他們都能得到你全心的信任與愛護,這是我這輩子都無法乞及的奢望”,他自嘲地一笑,像是已經接受了宿命,又像是極度地不甘:“我不想承認,但我真的好像蠻失敗。”
蘇映雪眼珠慢慢地轉了轉,視線移到他臉上:“他們全心愛護我,得到我的愛護,這很公平。”
夏漠辰在她這句話中愣了許久,緩緩笑了,他想說些什麼,但是蘇映雪已經扭過頭去,她沐著橘黃燈光的側顏上,是拒絕的疏離與冷漠。
他忽然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還是給自己留一塊自己為是的遮羞布罷。
雨還是不停地下著。
蘇映雪越發地冷起來。夏漠辰又給她加了一床被子。
自她醒來,他就不舍得再移開視線,熬了好幾日,眼底已滿是疲憊的血絲。
蘇映雪道:“你休息去罷。我也該睡了。”
夏漠辰點頭:“你是需要好好休息。”
蘇映雪挑眉,細長的眉,帶著詫異與隱隱的不耐,夏漠辰笑了:“我不困。你這裏靜得很,我也難得有時間聽一聽雨。”
說著他走到桌邊去,望著窗外黑沉沉的雨夜發呆。
其實他什麼也看不到,因為窗戶緊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