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完旨,禦前太監要去向皇帝複命,她不信文帝會如此堂而皇之地避而不見。
禦書房門口,那宣旨太監進去了,她卻留在了外麵。
蘇映雪透心地涼,抬頭望了望頂上穹空,遼遠的天空,被這座無情的皇宮分成了一塊一塊。
她被拘在了其中的一塊。這個想法讓她惡心,看得久了,有種天旋地轉的眩暈,她匆匆低下頭,緩了好一會兒,白花花的虛空遠去了,眼前清晰的是鏤花的精美地磚。
哪怕是冷笑,她也再做不出來,文帝要麼是依舊看重皇後娘娘,要麼就是,他極度厭惡自己,才將自己順勢打發掉,畢竟,夏漠辰曾懇切求他將自己賜給他。
一個多麼絕情的父親,一個多麼絕情的母親…….
中午的時候天色有變,迅速暗淡下來,烏雲密布,天地籠罩在一片風雨欲來的昏沉中。
雷轟隆隆響了很久,像重錘擊打著大地。
大雨迫不及待地傾盆而下,仿佛憋屈多日,一下子找到了發泄的口徑,沒轍沒攔,不管不顧。昏天暗地的世界,昏天暗地的皇城。
椒房殿內,皇後焦急地走來走去:“還沒走嗎?快,再讓人去催!讓他速速離開!”
紅葉小心稟道:“娘娘,這已經是第二十三次了,習大人任是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若”,她遲疑了一下,道:“不若娘娘就見一見習大人?他身子本就弱,雖說有護衛在旁撐著傘,可外麵濕氣這般重,怕是會浸壞了身子”,淋壞了身子,皇後定然還是會拿她們這些下人撒氣。
皇後臉色越發難看,滿眼都是心疼,可若是她一旦鬆口,恐怕接下來的事就不好收拾了。
她捏緊了拳頭,狠下心腸擺了擺手。
“娘娘,不好了!”宮女匆匆跑進來:“習大人昏倒了!”
房間內。
胡太醫將藥方寫好交給宮女,向皇後稟報習青的病況。
皇後看一眼昏睡的習青,壓抑不住怒氣斥道:“你對本宮說青兒無礙,可他怎地還沒有醒來?!”
胡太醫心中叫苦不迭,習青經過昨晚的折騰本就體弱不堪,又在雨中跪了那麼久,怎麼會那麼容易醒來!
“娘娘,先給習大人煎藥罷,吃了藥,再發一發汗,驅走寒氣,應該就會醒來。”
胡太醫這麼些年橫行太醫院,也不全是憑著逢迎拍馬得來的,他的醫術雖趕不上蘇映雪與陸操琴,但也不是浪得虛名。
習青吃完湯藥後,用厚被子捂著發了半個時辰的汗,果真就醒了過來。
皇後那時正在對著胡太醫等一幹下人發脾氣,聽到身後習青喚她,驚喜地走到床前。
等到她看見習青冷淡的神情後,不由得頓住了。
還是在怨自己呀,皇後沮喪不已:“青兒,你感覺怎麼樣?想吃些什麼?”總歸是心尖上疼著長大的孩子,她的口氣依舊是慈愛關切的。
習青聽得心中一酸,漫長時光中積累的孺慕之情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他再不滿皇後昨夜所為,可這依舊是他敬愛的姑母,他的神色軟了下來,眉眼間的疏離就這麼消散了:“姑母,青兒無礙,您莫要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