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大嘴,露出青色的獠牙,緊跟伏桉身後,一齊朝嬋巫奔來。
陰風陣陣,如刀割臉,她巋然不動。
“哈哈——哈!”伏桉大笑,雙手擊出兩道掌風,強勁的風力逼的她後滑好幾米遠,但她仍舊堅持著持短劍抵擋。
伏桉逼近身前一寸遠,空氣突然靜止,卷動的氣流刹那恢複平靜,短劍貫穿了他的心髒,正滴答滴答地流著墨綠色的血。
嬋巫不經意和伏桉對視,捕捉到一閃而逝的疲憊和解脫。隨後“嘭——”的一聲伏桉倒地,顯出藤蔓形狀的原形。
默默地立在原地,直到衣角、發梢染了白霜,嬋巫才動手撿起伏桉的屍體。
出去冰洞,厚重的牆門笨拙的合上,嬋巫回頭望一眼,快步離開此地。
視野裏是茂密的叢林,原來冰洞位於城外,嬋巫足下輕點,一路拂葉趕路。
約莫半個時辰後,嬋巫順利進城。進城後,直接趕往幽香館,遠遠便瞧見大批禁衛軍圍住了幽香館。街上的行人紛紛躲在家裏,開著一條縫隙偷偷張望。
握緊手中的藤蔓屍體,嬋巫低頭,不知在想什麼。她眺望那批軍士,搜索到熟悉的身影。
突然,站在禁衛軍前麵、背對著她的華服麗影,心有所感轉頭回望,平靜疏離的神情一怔,繼而如春雪消融,眼神明亮,笑意繾綣。
伏桉的屍體被交給巫醫,沒幾日,據說羋伊的毒就解開了。除此之外,羋伊還下令抄了伏桉的府邸,聽說這事眾人一片唏噓。
不管如何,這事告一段落,自此,郢都城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安定熱鬧。
街道兩側商鋪林立,行人摩肩擦踵,好不熱鬧。一間茶樓二層的包廂裏,有道瘦削的人影盤腿靠著窗,正懶洋洋地品著茶,看街上人來人往。
不一會兒,廂房被推開,門扉正對著一麵屏風,影子映在屏風上,默默聽著那人喃喃自語。
忽然,男子咳嗽一聲,急忙呷了口溫茶壓驚,擺手示意,說:“去吧,結束了。”
“多謝相救,以後有事,定會竭力相助。”說罷,屏風上的黑影無聲消失。
剩下的那男子繼續悠哉地欣賞熱鬧的街景,忽然,視線停頓,隨後便跟著那幾個人影飄遠,很久才收回。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原來是出門采購逛街的嬋巫、玉奴和陸之風三人。陸之風帶著玉奴東逛逛、西買買,早就逛到老前邊去了。
而嬋巫不近不遠地跟在他倆身後,有時也會在鋪子麵前挑選,她拿了一隻珊瑚珠釵。這珠釵顏色華麗脫俗,花了她十兩銀子。
躲在鋪子後麵的老板偷笑,套路了一個傻子,而嬋巫心裏暗笑老板不識貨。這隻珊瑚珠釵還真是從東海那邊傳來的真貨。
新年日近,郢都乃至整個楚國都進入忙碌的準備時期,無論是王侯公族還是黎民都期盼著新年。這時候也是郢都最熱鬧的季節之一。
王宮裏有專門負責采購的內侍局,她們幾個不過是貪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歡樂罷。可惜,景榮不能出宮,她忙著處理各路奏折。
思及此,嬋巫飛揚的長眉奄下,把玩著手中的珊瑚珠釵,提步跟上去。那兩個完全忘了她的存在,隻圖自己歡樂去了。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跟他們出門?她捫心自問,不得其解。
前段時間她奔波於王宮和自己的府邸,後來景榮一道令下來,直接讓她搬到後宮女官住的地方。
這不,剛回來便被幾個女官攔住,其中一個笑著問她:“嬋巫大人,外麵好玩嗎?”
“挺熱鬧的。”
雖然嬋巫的話簡潔短小,但那女官仍舊哇的一聲感歎,往旁邊桌椅一坐,手搭住下巴滿臉的羨慕向往。另外還有女官詢問好玩的事項,嬋巫一一作答,話句短小精簡。
“好了好了,各自回去。明日還要早起呢。”有年紀大的女官站出來施發號令,一群女官各自散開回房。
時值冬日傍晚,天光黯淡,寒氣逼人。廊曲樓徊,北風穿廊而過,五角宮燈映出花鳥蟲獸的圖案,嬋巫攏了攏披風。
一夜無事,翌日,還在睡夢中,便聽到屋外小丫鬟的歡聲笑語。
“下雪了,下雪了!”
不就是下個雪嗎?這麼擾人清夢,夢裏嬋巫以為還在十年前的秋月宮。
楚國的位置偏南,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層,白雪很快就被車馬、人和畜牲的腳踐踏成泥,髒兮兮的。
然而那時她也如這討嫌的丫鬟般,見到飄揚的雪花嘰嘰喳喳個不停,纏著景榮帶她出去遊行賞雪……
等她跟從白毛仙師修行時,居住在天柱山半腰,每日和潔白無瑕的雪相伴,日子一久,覺得了無趣味。
如今心底又升起一點兒時的趣味來,不知道今年的雪有多大。腦子裏昏沉地想著,思路逐漸清晰,嬋巫很快清醒過來。
支棱著身子,白色褻衣帶著些被子積攢很久的溫暖,可她偏皮,掌風一掃西窗大敞,冷肅的北風卷起六角雪花直往她身上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