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城牆,一路遇到巡邏的士兵,都被嬋巫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有個熱心的士兵告訴她:“王術士他們在那兒殺敵呢。你在這等一會兒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南方,約莫五六十裏處有一片密林。此刻,密林上空各色光團混戰,瞧著分外絢爛。
見她雙眉微蹙,擔憂溢於言表,那士兵叫了她一聲老弟,勸道:“老弟不用擔心,那林子裏可是有古老的法陣。”
聞言,嬋巫扭頭輕聲告謝,她記得當時為了避免大的紕漏,這處法陣陣眼可沒作改動。
如今去了那麼多術士,恐怕——這次犧牲會有些慘重。而前兩日,她感知到陸之風也加入守城的隊伍。
“大哥,那裏麵有沒有叫陸之風的人?”嬋巫忽然問道。
“嗯,當然——”話音未落,遠處哨子聲急促響起,士兵趕忙跑去集合。
眺望西南方,天邊陰雲滾滾,有紫色雷光乍隱乍現。嬋巫雙手撐在石磚上,骨節凸起。
不知發生何事,整個西南城牆一帶的士兵開始躁動不安,守在各站點的黑甲衛持刀槍巡視。
“無關人等,立刻離開!”喝令聲震耳欲聾,乘著冷風飄至西南城牆各處。
“噔噔—噔噔——”眼看黑甲衛馬上抵達城牆上,嬋巫一手撐著石磚,借力翻下城牆。
身影在微濕的霧氣上行走,眨眼沒入密林,驚的一眾士兵目瞪口呆。
前方有打鬥聲,嬋巫心思幾轉,急速掠過樹林,跳上一根樹枝,借用樹葉遮擋住身形。
視線往下,稍微空蕩的坡麵上,正有兩對人馬混戰在一起。北麵的是身穿各色衣袍的術士,與之相對,南麵是半人半獸,隊伍中舉著一支繡著花麵狸圖騰的旗杆。
她微斂眉目,手掌不自覺抓緊身旁的樹幹,留下三四道長長的抓痕。
刀光劍影,打鬥的聲音嘈嘈雜雜……一刻鍾過去,這小片空地堆滿了屍體,多數是半人半獸的戰士,其中也有相當一批術士。
嬋巫微微扭過頭,喘氣,神色複雜地望著屍體堆。
因著沒有一方沾到便宜,雙方的隊伍便各自離開尋找陣眼。
伸手往屍體堆一拂,手掌釋放出銀色光輝逐漸籠罩住屍體堆,遠看像一團銀白色的霧氣。
不久,霧氣裏探出一隻一隻腦袋,有的是花麵狸、狗、翠鳥……有的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束著陰陽發髻的年輕童子。
他們疑惑地睜大雙眼,環顧四周。嬋巫跳下樹枝,將體內的純淨之氣渡給這些枉死的生靈。漸漸的,這些靈魂開始霧化,朝她拜一拜,隨後化作天地間的雲氣消散。
辨認泥土上的腳印,再抬頭時,嬋巫身影快如閃電,直往密林深處趕去。
密林不大,她很快趕到林子中心,入目是一片立著一塊高聳石柱的凹槽,石柱遍布青綠苔蘚,苔衣之下是數百上千個人鑿的眼形孔穴,每隻孔穴含著一枚血紅的瑪瑙珠子。
細看,那些眼睛般的孔穴似乎眨了眨眼,幅度極其細微。
顯而易見,這古老法陣的陣眼就在這古怪的石柱身上。
此刻,凹槽周邊圍滿一圈的術士,有的麵對石柱視線探究,也有人抱劍背對石柱,一絲不苟地觀察周圍情況。
“這是什麼東西?”
“陣眼吧。”
“這石柱是染了龍血的斷劍所化。”忽的一道清澈的嗓音高高響起,眾人聞聲看去,隻見對麵叢林結伴出來三道身影。
“為何這般說?”最開始發問的是個鬢發斑白的老道士,他一拂下巴的胡須,不解道。
“相傳,楚國的開國君王在此地斬殺了一條作惡多端的蛟龍。蛟龍雖然身死,但靈魂過於強大,為避免蛟龍的怨靈出世作惡,楚王隻好將隨身的神劍插入此地,用作陣眼。”
聞言,陸之風一挑眉,侃侃而談。
趁著眾人被陸之風的話吸引了去,嬋巫悄悄靠近凹槽,視線粗粗掃過陸之風、玉奴——和一位不認識的女子。
還未走兩步,心頭起疑,繼而腳步頓住,嬋巫轉頭看向那女子,眉眼彎了一下。女子麵容普通,視線落在石柱上,卻周身氣度不凡。
似是感知到這股灼熱的視線,女子轉頭看向嬋巫。眼內有寒水翠湖,折射出清冷的光輝。
察覺到她正打量著自己,嬋巫顯得有些局促,視線胡亂瞟到石柱。
無意間,發現石柱上的孔穴像人眼眨了眨眼,身體微滯,嬋巫被這眼神看的一個激靈。
等陸之風講完,有術士不信,追問道:“龍——那可是神物。”
“能斬殺蛟龍的豈是凡人?但楚國君王可都是凡人。”那人嗤笑一聲,斜眼看向陸之風三人,“你哪來的?道聽途說,胡編亂造!”
這個術士是高個子,麵白無須,卻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看人總愛斜眼。
他身旁的是個肚子圓潤的術士,兩人一唱一和就將氛圍給點燃了。頓時,術士們各自拋卻一身仙風道骨,爭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