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看著在四哥身邊溫溫柔柔笑著的白秀珠, 覺得自己十分尷尬。自從那日新婚之後,他從未和白秀珠單獨相處過,也沒有和白秀珠說過話。現在他們過來接四哥夫婦, 又是不能夠不去稱呼,不去問好喊人的。
可是他該管白秀珠珠叫什麼?四嫂?
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別扭極了。
金鸘華在和鵬振說完話之後看向了燕西, 然後笑道:“老八, 見了人怎麼不說話?在那裏立著像塊木頭?”
燕西看向了金鸘華, 開口道:“四哥一路平安回來,我心甚安。四……”他看向白秀珠, 卻說不出話來。
他曾經傳過緋聞的女朋友,現在是他四哥的妻子。他要管眼前這個這個變化很大的女孩子,叫四嫂。
真是想想都覺得尷尬。
金燕西的嘴唇翕動了幾下,還是沒把那兩個字說出口。金鸘華卻看向他:“叫人呀,這是你小四嫂。怎麼, 去了滬上幾個月, 換了個發型,就不認識了?”
是的, 換了個發型。之前白秀珠一直梳得都是歐陸流行的宮廷卷發。現在卻是剪成了學生頭,這是為了方便的緣故。
隻見她今天穿了一件雪青色的藕荷白鶴裙襖,外麵是狐狸皮大氅。籠著狼皮手筒, 靠在四哥的肩頭。
嫁給四哥,她過得很好。
“四……四嫂。”話說出來之後好像就沒有一開始那麼尷尬了, 燕西感覺自己好了一些。白秀珠也不多說話,隻是笑道:“辛苦老八了。”
她年紀輕輕,卻好像真成了自己的長嫂一樣。金燕西心想,白秀珠越來越像四哥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嗎?
白秀珠一回家, 就被王玉芬拉著說笑。這兩個人本就是表姐妹,當初秀珠和燕西關係很好的時候就是玉芬在撮合這兩個人。當然,現在白秀珠和金燕西各有佳偶,王玉芬這樣精明乖覺的人自然是把當初的事情給爛到了肚子裏麵。
四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人,她才不會傻到亂
說話。
梅麗感覺白姐姐……哦,不,現在該叫四嫂了。四嫂她變化很大,怎麼說呢,還有著當初白家大小姐的驕矜,但感覺人溫和了許多,而且現在還變得促狹了起來。
難道和四哥那樣的人再一起能夠讓自己變得促狹嗎?梅麗坐在軟沙發裏麵撐著自己的下巴想道。
她手指抖了抖,感歎自己真是胡思亂想。和四哥那樣嚴肅的人在一起,他們這些年輕的弟妹和那些晚輩的人連話都不敢多說。怎麼可能變得促狹,變得愛開玩笑呢?
梅麗哪裏想得到,她們家四哥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時候。叫著夫人太太珠珠妹妹的,可沒見到有一點嚴肅的。
“娘她也太偏心八弟妹,給那邊兒送的東西都是好的,還總是誇她。要我說……哼。”王玉芬拉著白秀珠憤憤不平地抱怨,然後轉怒為喜,笑吟吟地道:“要我說,最該疼的兒媳婦怎麼說也該是表妹才是。看看我們秀珠這樣的人品,誰能不愛呢?”
白秀珠眉心還沒蹙起來就鬆開且綻出一個笑來,剛剛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誰都沒有見到。白秀珠笑著拉著王玉芬的手,然後道:“怎麼,多了我們兩個小弟妹。表姐呷了醋不成?看看這比璉二奶奶還會說的嘴兒,誰在太太那邊兒能夠越過你去?”
反正她討好金太太不過是為了家庭和睦,不讓四哥煩心罷了。也沒指望著金太太疼她。說到底做婆婆的還是會向著自己的兒子,哪裏會對兒媳婦真的像女兒呢?她也從來不指望那種“疼愛”和“喜歡”。
她底氣很足,並不看重金太太的疼愛。她既不需要金太太的看重來給自己做臉,也不盯著金家的家產和金太太的私房。白秀珠她的哥哥是白雄起,她的丈夫是金鸘華。有了這樣的身份,誰敢不給她一點麵子?
至於那些家私,公爹會虧待四哥這個他最看重的兒子嗎?況且她嫁妝厚得很,四哥又有那麼大的一片家業。便是金太太的私房很豐厚,白秀珠也並不會汲汲營營地去盯著。
金太太願意給誰就給誰。如果
給了她一份,她心裏自然感謝婆母對她的好。如果不給她,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吃了多大的虧。畢竟家裏的嫂子弟妹都在北平承歡在婆母膝下,伺候著長輩——雖然有丫鬟做活,不用她們動手。但是終歸她是不在金太太麵前日日盡兒媳婦的孝的。
不給她也是應該。
玉芬表姐覺得金太太偏心,無非是擔心那些家私未來的分配。本來燕西就是小兒子受寵些,若是八弟妹再得了婆母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