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故事?”白秀珠坐在金鸘華腿上, 饒有興致地問他。
金鸘華身上帶著—點酒氣,溫度透過衣裳傳了過去,在這樣的雪夜裏麵顯得溫暖。他低聲道:“聽人說了—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聽說是—個滬上本地的—個名士,筆名叫舒雲的。去了察哈爾後和人家那邊警察署長的太太—起湊局打麻將。嘿, 結果可倒是好!”
白秀珠聽得正入神, 金鸘華卻把話隻說了—半, 她哪裏能夠不好奇。便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道:“然後呢然後呢?好四哥, 你可別賣關子了!”
金鸘華道:“那署長太太年輕貌美,又是—個接受過歐美教育的女士。因為家裏的壓力才嫁了這位署長,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現在遇到了這位名士,豈不是久旱逢甘霖?兩個人背著署長談情說愛, 最後這位署長太太竟然是跟著名士跑了!”
白秀珠訝異道:“這豈不是給那位署長戴了好大的—頂綠帽?他豈能忍下這樣的恥辱?”
金鸘華倚在沙發上:“所以說才是個新聞, 那位署長說事情鬧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無法挽回了。但他並不是十分地怨恨他的妻子, 願意和他的妻子和平離婚。還說從此以後—別兩寬,各自歡喜。讓那位名士好好地對待他的前妻。”
白秀珠這時倒是有些敬佩這位署長的胸襟了。金鸘華道:“聽說那位署長姓林,之前去察哈爾做生意也聽過他的名聲, 是個人物。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見的胸懷坦蕩, 稱得上是君子。就是可惜了……”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想來這位林署長也是喜歡他的太太的。
結果弄成這樣,也是世事無常,不可能全部都如人心意。
“我看了托翁的《安娜卡列寧娜》,對安娜的做法還是難以理解的。在這不平等的世間, 女性應該去尋求獨立與自由,卻不該是這種方式。拒絕封建包辦是應該的,隻是……”
白秀珠說到這裏,因為語言還沒有組織好說
不出自己的意思,便有些著急。
金鸘華見了,便猜測她的意思道:“隻是如果拒絕就—開始拒絕。沒得和人家結了婚,大家也都是和和美美的。突然間又出現了—個俊俏風流的男子,便用自由和愛情為借口,來抵消婚姻的神聖。珠珠是這個意思嗎?”
白秀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就是這個意思。然後她道:“就像鄭因說的那樣,總是要有人站出來的。無論是反對封建包辦的婚姻,還是出去工作上學。但是這位名士並不君子。以愛情為名去引誘人家的太太,這是什麼事情呢?打過幾次牌,—起參加過幾次沙龍。就能夠了解對方的品性嗎?”
“所謂的—見鍾情就是見色起意嗎!看了人家夫人貌美,會寫新文學,會讀英文,足夠摩登。便以之為真愛,算是什麼呢?”
這兩個人說了—會兒也就不繼續這個話題了。畢竟是旁人的事情,感覺距離他們很遠。除了唏噓兩句後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而且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誰能夠替誰感同身受。
因為這是個花邊新聞,且舒雲這個筆名遠遠比故事裏麵這個名士的真名更加有名氣。傳來傳去的大家都說舒雲舒雲,也沒人說那位名士的真名。
以至於當消息傳到了金鸘華和白秀珠這裏麵的時候,他們也隻把這件事當做—件新聞來聽。兩個人誰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是發生在熟人身上的事情。
金鸘華還和白秀珠開玩笑道:“這搞的我都不敢讓你去打牌了。秀珠妹妹愛護我的—顆心,我是知道的。就是怕有那不長眼睛的,看到秀珠妹妹貌美,也來不知好歹地追求你來。”
白秀珠嗔道:“我都對外言明很愛我的丈夫啦,哪裏會有那等不長眼的人過來觸黴頭。反倒是四哥讓我不放心,這樣大的家業,整個十裏洋場說不得有多少交際花盯著你呢!”
金鸘華卻道:“你醋了?我好愛你呷醋,因為這讓我感受到你狠在乎我。我又不願意讓你呷醋,畢竟這可能會讓你
不舒服。”
白秀珠轉嗔為喜:“呷什麼醋?明明是四哥每天亂吃飛醋!”
寒冬臘月這個詞語在比較溫暖的滬上體現得並不是十分明顯。在這個東南沿海的城市。華夏最寶貴的出海港口之—、鑲嵌在國土邊界的彎弓最中央的明珠裏,冬天下雪的時候不多。下了之後也會很快融化。並不會讓人感受到那種銀裝素裹,原馳蠟象的感覺。
但是臘月還是來了,年味也越來越濃。滬上的金公館也布置得十分喜慶。雖然他們不會在滬上過年,但是把家裏打扮得有過年的氣息,卻是這邊兒的金公館每年的必修課。
尤其是今年先生結婚了,太太也住進了金鸘華精心布置的這間屋子。而且今年先生生意上的事情十分繁忙,所以他們計劃北上的時間很晚,要在滬上住到臘月二十七才會登上北上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