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三小姐知道我是誰了。”韓四平呲牙一笑,牙齒泛黃。
陳儀起身行禮,誠懇道:
“原來是韓先生,方才多有得罪,請先生勿怪。”
“不怪不怪!既然知道我是誰了,咱們說說正事吧。”韓四平從胸前掏出一本詩集,攤在桌上,問道:“這本詩集據說是三小姐所著。”
陳儀低頭端詳。點了點頭說:
“沒錯,這是俞先生臨走時我所贈。怎麼在韓先生手中?”
“還不是三娘,大概怕我不肯挪窩。想著叫我替她照顧小娃娃,拿這本詩集引誘我。”韓四平有點兒不忿,二郎腿哆哆嗦嗦抖個不停,說道:“娘們就是娘們,總愛耍點子小聰明。她要直接說你這狀況,今兒我絕不會袖手旁觀,讓胡嬤嬤這麼大喇喇衝上門。這事兒辦得太丟人。呸,真是丟了老子臉麵!”
陳儀聽得雙眼發直。
這韓四平說話行事,當真當真.......當真是夠直接!難道他也是穿越而來?看他這樣,分明就是現代人的舉止做派!
忍不住噗呲一笑,陳儀學著他雙眉高挑,問道:
“哦?若今日是韓先生,又要如何行事?”
“嘿嘿,若是我,先打扮得衣衫襤褸,憔悴不堪。等著陳二爺外出之時,趁其不備衝上去,一把抱上大腿哭嚎著訴苦。眾目睽睽之下,這陳二爺不認也得認,哪裏需要用到寒山先生名號!”
陳儀聽著哭笑不得,倒是想起一事:
“聽韓先生之言,當真認識寒山先生?”
“認識啊,元微朝哪有人不認識寒山先生。我自然也認得。隻有傻子才沒聽過寒山先生名號......我不是說你祖母是傻子,不過她確實不怎麼聰明......我肯定認識寒山先生,不過寒山先生不認識我罷了!”
韓四平說得絮絮叨叨,陳儀聽得瞠目結舌。
“你是說根本不認識寒山先生?那你還敢冒用寒山先生名號?”
“有什麼不敢?”韓四平毫不在意,又是一呲牙,得意洋洋說:“寒山早在好幾年前便不知所蹤。說個難聽話,如今是死是活都說不定。難道說,陳嵐君真是假冒的?”
“君兒當然是真的!”
“那不就得了。嘿嘿,就算他們敢去找寒山先生對峙,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找得到,反正人是真得……那時候陳嵐君都回來不知多久了。真的就是真得,假的也成了真得!又能奈我何?況且寒山先生素有嫉惡如仇名聲,到時候叫胡嬤嬤、君少爺……老得老小得小。抱著他大腿使勁哭上一哭,說不定寒山先生便能管上閑事了......嘿嘿,老子瞧那寒山也是個好麵子的書呆子,對付這種書呆子,這招最是好用!”
陳儀無語凝噎。
偏偏韓四平一副驕傲自滿,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很是自得的說:
“我跟你說,老子一向不拘小節。隻要有效管它什麼手段,老子生平最瞧不起那些讀書讀傻的呆貨。非要講究什麼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都是狗屁!三小姐覺得呢?”
陳儀眼神閃爍,啞然失笑。繼而別有所指說道:
“先生這番話......倒是頗有見解。隻不過先生難道不知,這世上諸多定律規矩,若不小心行差踏錯,也是要命的事!”
“知道啊……所以你要比別人聰明。聰明一點還不行,要聰明絕頂,要千伶百俐,要七竅玲瓏。要看穿一切,想人所不想,防人所不及,行他人所不能!這世間規矩都是人定的,端看三小姐是想做執行規矩之人,還是製定規矩之人!”
“先生呢,先生是那執行之人,還是製定之人?”
“我嘛,嘿嘿,我既不想做執行之人,也不想做製定之人。老子隻想做那看熱鬧之人!”
“此話怎講?”
“老子自認聰明絕頂,原本一心想做番大事業。無奈天生長得這般粗鄙,難登大雅之堂。世人多看相貌,嗚呼哀哉,不得已隻能退而求其次,找個聰明一點的主子,然後在旁輔佐,勉強算是我的本事!可老子這般聰明,尋來尋去總也找不到合適之人。三娘送給我一本詩集,說你所著。又說你才九歲,便想著九歲的女娃娃,能有這般聰明伶俐,便生了幾分好奇心。這不是來瞧瞧麽!”
陳儀緊緊盯著韓四平,試圖從他臉上找出蛛絲馬跡。然而他依舊是嬉皮笑臉,一副吊兒郎當模樣。她不說話,韓四平不急不躁。悠哉悠哉端起了茶杯,邊吃點心邊飲茶。點心殘渣掉落到胸口,他不以為意就那麼抬起袖子,掃一掃抖一抖。沒過一會兒,地上便落滿了點心屑。
真名仕自風流!
陳儀腦中猛地蹦出這樣一句話。
這人要麼是混蛋騙子,要麼就是他自己口中絕頂聰明之人。
想著方才靜心居一幕,他不開口則以,一開口立刻掌握所有主動權。三言兩語便將劉老夫人說得氣急敗壞,將陳二爺說得信服不已!而且短短時間,他便能想到利用寒山先生名號,且前因後果都想的如此通透。
這人的智謀遠在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