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倪東發來的那句話,手指長久地停留在屏幕上。
分手兩個字,在白色的背景裏顯得有些刺眼。
她別開眼,看向了別處,漆黑的睫毛下,一雙眼珠子卻在不安分地轉動著。
“你別等了,他不會來了。”
森冷的聲音穿透寂靜無人的長廊在她身後響起,她強自鎮定著回頭看去。
倪百強拄著手杖緩緩朝著她走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挖苦和嘲弄:“今天這場記者發布會,你覺得怎麼樣?”
王挽君站在原地,雙眼緊緊地盯住漸漸走近的倪百強,聲音有些發顫:“倪董事長,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你錯就錯在妄想憑著你貧窮的出身嫁入我倪家——想要做我倪家的兒媳婦,一份名牌大學的學曆不過是敲門磚而已,除此以外,馬術花道、音樂藝術這些也要樣樣能夠拿得出手,這樣你和其他小姐太太們交流的時候才不至於像個小醜一樣坐在旁邊插不上話1
倪百強的眼珠子倏地轉過來落在她臉上,下巴昂起,眼角的笑意透著幾分嘲弄:“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你怎麼幫你未來的丈夫擴寬人脈?也隻有像白小姐這樣從小成長在良好環境中受到培養和熏陶的女人才是我們家倪東最合適的媳婦人選,在事業上也能幫得上倪東,至於你——以你的出身和教養,我不認為你和倪東是相匹配的1
倪百強朝著她微微發顫的指尖瞟了一眼:“但凡你的父母給了你良好的教養,也不至於讓你淪落到金屋去謀生!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會教出你這樣一個寡廉鮮恥的女兒1
王挽君眼眸微擴,瞳孔急劇地收縮著,麵上的笑容卻是從始至終的泰然,她抱著雙臂斜斜地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搖著腦袋嘖了一聲:“話可不能這麼說,子女的教養與父母之間並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否則以您的教養,怎麼可能教出倪東那樣一個有良好教養的兒子呢?”
她刻意地咬重了“教養”這個字眼,臉上的笑容因受到傷害而愈發美得驚心動魄。
就像那美豔迷人的紅玫瑰,被人殘忍地撕掉花瓣後,露出了掩藏其下的尖刺。
倪百強雙手握緊手杖,腮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擰眉怒目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1
周遭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在盛夏燦爛的陽光裏凝成寒冰。
王挽君心中一凜,但轉瞬間就被心頭洶湧的怒火給吞沒,她朝著倪百強泛白的指骨睨了一眼:“再說一遍?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倪百強瞧著她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冷笑一聲,高高地抬起了手掌:“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訓教訓你這沒有教養的東西1
他的話音未落,手掌卻已帶著淩厲的勁風呼呼而至。
王挽君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半步。
“董事長——”
掌風帶著微微的熱度刮過她的臉頰,硬生生地停下。
倪百強收了手回頭看去,他的助理穿著一身拘謹的西裝小步快跑到他旁邊小聲地說了句話。
倪百強聞言立馬變了臉色,他來不及多說,隻能警惕地拿手指點了點王挽君,便轉身隨著助理急匆匆地往大門的方向去了。
方才助理在倪百強耳邊說的那句話,王挽君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沈總來了。
王挽君抱著雙臂朝著倪百強的背影望去。
他的腿腳不便,所以身邊時刻都帶著那根手杖,走起路來也總是那麼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就是這樣的倪百強,此刻卻為了迎接那位沈總的到來而加快腳步一瘸一拐地前行,鬆木質地的手杖隨著他的步伐急促地碰撞著地麵,發出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王挽君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微妙地笑了笑。
在出身貧窮的她麵前,倪百強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極盡所能地羞辱她。
而到了這位位高權重的沈總麵前,他又徹頭徹尾地換了一副麵貌,以近乎卑躬屈膝的姿態笑臉相迎。
她現在,倒是突然對這位沈總有些好奇了。
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竟然能讓紡織大亨倪百強如此謹慎以待?
正在她心中暗自疑惑時,身後的電梯傳來“叮”的一聲響。
她回頭看去,電梯門朝兩邊打開,裏麵站著的,都是倪氏集團的高管,他們一個個穿著筆挺的西裝,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紛紛按照職級排位,從電梯裏依次走出。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王挽君麵前走過,他們麵色沉靜,步履從容而矯健,經過她麵前時,帶起一陣淩厲而肅穆的冷風。
這群人來到大廳外的台階上,以倪百強為首,分為兩列,整齊劃一地站在了大門的左右兩側。
金色的陽光透過澄澈的玻璃,在大廳門口的地麵上鋪成一道長長的金色地毯,也照亮了高管們排列整齊的鋥亮皮鞋。
華盛的董事長沈聽山,當年白手起家,以十年時間締造了華盛的金融帝國,成就了令人歎為觀止的商界神話,也成為了業內所津津樂道的一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