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上輩子逢淵執劍對著自己,罵自己無恥小人的場麵,突然被誇,沈跡竟有些吃不消。
恍神垂眼的瞬間,他無意看見了逢淵沾滿血汙的兩隻小腳。
雲寂山是仙道第一大派,曆年來,弟子選拔都十分嚴苛。
尤其是心性試煉時,必須徒足走過洗魂台,方算通過。
洗魂台並非尋常之地,若想安然通過,需摒棄一切雜念方可。一旦有心緒波動,腳下的血色薄霧之中,便會刀刃叢生。
對於已經修煉數年的修士來說,毫發無損的通過尚有困難,更遑論逢淵他們了。
“疼嗎?”沈跡停下腳步,淡淡道。
逢淵笑的像朵小白花:“不疼。”
沈跡淡淡看了逢淵一眼,片刻後,俯身將其抱了起來。
雖然此刻身體極其虛弱,但抱逢淵這麼大的孩子,尚是可以,畢竟他再不濟,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元嬰期修士。
不過,沈跡這一舉動,著實把逢淵給嚇到了。
感受到沈跡的體溫和心跳後,曾經日|天日|地大魔頭逢淵的幼小身軀下意識抖了抖。
沈跡抱了他?沈跡竟然主動抱了他?!
要知道,上輩子自己在雪嶺麵壁,雙腳完全凍爛不能行走,沈跡都沒抱過自己一次。
他瘋了吧?
就在逢淵想敲開沈跡腦殼,看看他腦子裏是不是進了奇怪東西的時候,沈跡突然對他認真道:“疼就說出來,我不喜歡說謊的人。”
沈跡聲音透著股輕飄飄的霜雪氣,像他整個人一樣。
逢淵調整了下心態,拿捏好尺度後,攥緊小拳頭,失落地耷拉著眉眼,帶著哭腔,小聲道:“我並非故意說謊,我隻是怕喊疼的話,師尊會覺得我很沒用。”
沈跡一邊走,一邊淡聲道:“在旁人麵前喊疼,確實沒用,但我是你師尊,在我麵前,大可不必如此拘謹。”
逢淵錯愕地看著沈跡。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難道又是他這個無恥師尊演的什麼新戲碼嗎?且靜觀其變,看他到底要如何對付自己。
一路上,逢淵都在小心觀察沈跡的表情,試圖從中發現點什麼,見沈跡蹙起眉,似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逢淵不禁防備了起來。
開始了,他的師尊肯定是開始思索怎麼對付自己了。
沈跡想事情想的過於入神,並沒注意到逢淵一直在看他,依舊沉浸在自己偉大的養崽計劃中。
他之前沒養過孩子,所以,孩子到底要怎麼養?
雖然這是修真界,但隻教修煉,是不是太枯燥了?
直至走到雪月橋前,他也沒想出個好的養崽策略。
雪月橋坐落在斷崖之上,聯通雲寂山主峰與沈跡所在的碧雪峰,橋上常年積雪不化,冰淩更是結了數尺之長,橋下是萬丈深淵,一眼望下去,隻能看見稀薄的雲霧仙氣。
“真漂亮。”逢淵滿眼驚喜道。
“碧雪峰雖然靈氣比不上其他峰,但景色卻是最美的。”沈跡拂手揮開雪月橋結界,抬腳踩在了沃雪之上,一邊走,一邊道,“雲寂山共有一座主峰,四座附屬峰,主峰便是你方才試煉的那座,名喚天鏡峰,是掌門師閔所在之地。其餘四座峰,分居四個方位,碧雪峰居於最北。峰上雖是常年落雪,但並不寒冷,故而你無需擔憂。”
冷冷淡淡的解釋完,沈跡足尖一點,直接輕身下了橋。
甫一落地,大弟子杜雲帆拎著兩名渾身濕漉漉的小男童走了過來。
看見杜雲帆左手那隻小男童,逢淵眼睛裏驀地眥裂出了血絲,後牙槽緊緊咬著。
陸尋光,是陸尋光!
而小陸尋光察覺到逢淵的目光,臉色也陡然一陰,若不是陸尋光被杜雲帆拎著,逢淵被沈跡抱著,倆人當場就要活吞了對方。
“阿淵,你們認識?”沈跡見逢淵神色不對,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