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鑽入屋內,火爐中的灼焰呼呼晃了幾下,沈跡身體一顫,蹙眉睜開了眼:“這碧雪峰真是不能待。”
太冷了。
碧雪峰的寒氣非尋常寒氣,其中凝結了大量天地靈氣,其對人的影響,會隨個人修為變化而變化。
修為越低,受寒氣影響也就越低。初入門的弟子,雖日日見雪花飄零,卻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涼意。
但反之,修為越高,心脈就越通透,受寒氣影響便越大,尤其是沈跡這種已至元嬰之境的人。
隻是先前,他身體無恙,外加多年修煉,體質足夠抵禦這寒氣。
可現在他成了這副病弱模樣,著實有些受不了。
且碧雪峰的寒氣,免疫一切靈力與結界,故而,根本無法用法決隔絕。
若想不那麼冷,隻能從根本上強行逆轉碧雪峰天氣。
但若如此,依山而建的冰障結界便會失效,且整座峰上的靈植,也會因氣候驟變而死亡。
外加原主的翠微劍乃天下第一至寒之劍,他也是以至寒劍氣一戰成名,寒氣越重的地方,對他修煉越有利。故而,若是碧雪峰天氣突然逆轉,勢必會引起修真界疑慮。
多廂思量,隻剩最後一種最接地氣的法子——多穿幾件衣服,多燒幾盆炭。
沈跡垂下眼,不甚高興地哼了聲,正欲拂手關門,然後去把壓箱底的白狐裘取來,卻見暮逢淵小小的一隻,站在雪地裏,肩上已經蒙了層白。
“阿淵。”沈跡淡聲道,“你來此有事?”
且方才不是剛來過,怎麼又來?
不過,看他這一臉迷茫中卻透著股咬牙切齒的表情,難不成:“有人欺負你?”
老人欺負新人,這種事在雲寂山這種大門派雖不多見,但也並非罕見。
良久,逢淵才回過神,避開沈跡視線:“沒有。”
沈跡眉頭微皺,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逢淵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沒先前所見的單純,也沒原文裏那麼隱忍,卻好似上輩子他墮入邪道,回雲寂山找自己的那個眼神……
上輩子,逢淵叛出師門後的第三年。
“師尊。”
沈跡正在撣院中紅梅樹上的積雪,聞聲身形一怔。回頭,便見一身黑衣的逢淵側臥在屋脊上,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曲肘支著頭。
夜色太濃,並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沈跡明顯察覺了逢淵這幾年的變化。
又長高了。
聲音也比之前更沉穩,不過,卻也跟傳聞中一樣的陰冷。
沈跡呆滯片刻,攥緊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好久不見,還是,你最近過的好麼?
三年前,自己剛逼得他叛出師門,如今再逢,這兩種措辭怕是都不合適。
“你……”沈跡猶豫半天,“何時來的?”
夜色裏,沈跡好像聽見到了一聲輕笑,眼皮微抬間,逢淵拎著酒壺,輕身落地,逆著月光,緩步朝沈跡走著。
“剛到,想到師尊一個人住在這碧雪峰,特地過來看看。”逢淵一身酒氣,走到沈跡身邊時,沈跡微微皺了下眉,並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他酒量不好。
準確的說,是一杯倒,而且,單單是聞到,也會有些頭暈。
其實,原主並沒這個毛病,但自從自己穿過來之後,莫名就成了這樣。
係統說,這是自己的意識和原主身體融合時產生的bug,沒法修複。
故而,如非劇情需要,沈跡從不飲酒,甚至不跟喝了酒的人說話。
“才三年不見,師尊怎麼突然這麼怕我?”逢淵繼續往前走。
他今年二十,離開碧雪峰這三年,個子拔高了一大截,如今,已經比沈跡還高了。
“並非。”沈跡皺眉,想再往後走,但後背直接抵在了梅樹的樹幹上。
“是嗎?我一直以為,師尊會怕我殺了你呢。”逢淵眼神一暗,冷聲道。
三年前,逢淵離開碧雪峰時,沈跡說了很多難聽話,還一掌險些震碎他的心脈。
當時,逢淵便說,你今日不殺我,來日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若非逢淵提及,沈跡險些就要忘了。
沒等沈跡回過神,逢淵袖中抖落的匕首已經橫在了他頸間。
月光落在鋒刃上,反射出的寒光映著沈跡冷白色的皮膚,沈跡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個來回。
“你今日是來殺我的?”沈跡抬眼沉聲道。
逢淵嗤笑了聲:“不是,我還沒玩兒夠,暫時不想要你的命,不然就沒意思了。”
沈跡不解:“玩?”
“是埃”逢淵眯細眼,陰惻惻道,“看著自己那些內門弟子,一個個消失,卻無能為力,這對修真界第一劍修來說,是多大的諷刺埃這難道不好玩嗎?”
沈跡一愣:“他們真是你抓的?”
從第三名弟子失蹤時,仙門便多有傳聞,說此事乃逢淵所做。可沈跡一直不信,因為原文根本沒這個劇情,而且,逢淵雖恨自己,但同失蹤的那數名弟子並沒過多瓜葛,他沒理由去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