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母親淚落如雨的臉在她眼前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母親痛徹心扉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拚命地搖晃自己,想把自己搖醒,她不想自己死後把母親一個人留在世上承受這份錐心的失女之痛。為了母親,她要努力活下去。

再次醒來時,林茉像換了一個人,她目光呆滯,毫無表情。

管事終於鬆了口氣,還好沒把人弄死。

從此,她更逆來順受,誰的命令都不敢違抗,她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活下去。

她想,也許有一天,等嶽晨的氣消了,就會把她放了,她就能見到媽媽。

媽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林茉在這裏一呆,就是整整三年。

她像被整個世界遺忘在這個偏遠的地方。

那天,林茉正在扛一捆印染好的牛仔布,那捆布像小山一樣壓在她瘦弱的背上,使她的背深深地駝了下去,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滑下來。

等把布扛到指定的地方,她的腰都直不起來,用手輕輕地捶了捶,無意中一瞥頭,眼睛的餘光看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林茉!”

一回頭,她愣在那裏。

“丁叔叔!”

這位丁偉是林茉爸爸林佑棟的朋友,小時候就認識林茉,他是嶽氏集團底下的一個市場部經理,他今天路過本地,順道巡視一下當地工廠,沒想到會偶遇林茉。

“果然是你!”丁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女人蒼老衰弱,佝僂的身體,枯黃的頭發,幹燥起皮的臉,失神的雙眼。

這哪裏是林家花骨朵一般的林茉?

這哪裏有二十來歲姑娘的樣子?分別就是五十來歲飽經滄桑的苦工。

隻是從臉上的輪廓依稀看出就是林家的大小姐林茉。

“林茉,你……?”

“我挺好的。”

還挺好?丁偉看著她的模樣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

三年前那場盛大的婚禮他也參加了,當時林茉在婚禮現場表示不想嫁給嶽霖,引起了全場轟動。嶽霖在新婚當夜竟然酗酒過度死亡,是當年轟動全市的新聞。

後來林茉怎麼樣了也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無意中在這偏遠小鎮的加工廠看見了林茉,結果她竟然變成這副樣子,看著實在可憐,不知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丁偉掏出手機,撥通了林茉父親林佑棟的手機。

電話裏,林佑棟聽到丁偉有女兒的消息,沉吟了半晌沒有聲音,後來低低地問了一聲:“她還好嗎?”

“不好,特別不好,她……”丁偉說不下去了,抬眼看了眼林茉。

林茉擺擺手,示意丁偉不要再說下去,把她安排到這裏是嶽家的主意,父親也無可奈何,她不想再給父親添麻煩。

沉思片刻,林佑棟在電話裏說:“她已經嫁到嶽家,就是嶽家的人,跟林家沒有關係。”

“什麼?可你是他的父親?你怎麼能……”丁偉忍不住在電話裏咆哮起來。

林茉的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從丁叔叔的話語中她也猜到父親說了什麼。

這幾年在這裏經曆的一切,使她的心已經變得麻木了。可是當知道父親的態度,她的心卻依然被抽得生疼。連親人也拋棄她了,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孤苦無依的孤兒,像大海裏的一抹浮萍,找不到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