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朝煙剛從德音寺裏出來,每月初一十五都會有善人布恩施粥,以紀念德音皇後恩澤。而這些富貴異常的大善人當然不會吝嗇到隻給粥,經常也會有饅頭、燒餅之類的東西。柳下朝煙喝下一碗粥後又重新排隊,兩個剛領的白麵饅頭被藏在懷裏,用打著補丁的麻布上衣遮掩著。
其實這些大善人是很樂意見到自己施粥的隊伍綿綿不絕的,這些不值一提的錢財可以為他們換來更多的吹噓的資本。所以像柳下朝煙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倒也不會發生什麼爭執。
柳下朝煙排了幾輪下來,懷中已揣滿了饅頭和燒餅,她也覺得夠多了,才貓著腰熟練的跑回了家。
折折轉轉,少女瘦小的身影終於隱沒在兩座宅院之間,幽深的小巷即使在白天也見不到光亮,陰暗得讓人無法目測深淺,不過狹窄得巷口總會讓來往的人們忘記它的存在,盡管是在這車水馬龍的朱雀大街之上。
其實巷子並不算長,沒一會兒功夫,柳下朝煙就已經到了一扇小門前。陰暗裏,潮濕的青苔不知何時爬上了這扇不大的木門,門內隱約可見的光線穿過門板的縫隙,映出門前一隅翠綠,盡是時光的痕跡。
“夕嵐——我回來啦,看看今天我帶回來了什麼?有兩個甜燒餅呢!”
兩聲吱吖,門一開一合間柳下朝煙已出現在小院中,“人呢?又去釀竹酒了?”
屋內一名少女應聲而出,眉宇間還帶著幾分小女兒家的憨態,而五官竟與柳下朝煙一模一樣,隻不過要顯得略胖些,更像個十六歲的少女。
“姐姐,今天又是李家人施粥嗎?”柳下夕嵐放下手中的錐子,拿帕子替朝煙擦了擦頰上的灰,接過她手裏的包袱,欣喜地問。
“又拿我的錐子!知不知道這錐子可是花了我二十個銅板呢,哪經得起你這麼折騰。”朝煙有些心疼地瞥了眼她的寶貝錐子,才接話道:“可不是嗎。三皇子過些時日便要行加冠之禮了,城裏的幾家富商都在爭著樹立好形象,好把自己家的千金送去做王妃呢。”
“商家之女不是不能做王妃嗎?”柳下夕嵐提著包袱,隨朝煙一起往屋裏走。
“嘖,不是還有兩個側妃嗎?能攀上關係他們就很滿足了。”柳下朝煙說著,順手拿過夕嵐手中的包袱,打開取出今天得的饅頭和燒餅放在桌上,又撿出兩個撒了芝麻的糖燒餅遞給夕嵐,接著說到,“李家綢緞莊又在招人了,我打算去試試,聽說酬勞不錯呢。”
柳下夕嵐聞言,手中的動作不自覺的滯了一下,說:“姐姐,是因為及笄節嗎?”
柳下朝煙的神色也不免有些晦暗,“嗯,春天了,二月初八快到了,今年你及笄,姐姐總得讓你漂漂亮亮地去參加及笄節呀。到時候發了銀子,就可以給你置辦一身好點兒的行頭了,也不至於被別人比了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