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你說清楚,不要自作多情。”

禪院直哉板著臉,雙手抱臂走在你前麵。

“來找你隻是為了把事情查清楚。那群老不死的膽敢背著我圖謀不軌,簡直沒把家主放在眼裏……等我弄清楚了,婚照舊會退,所以別給我心存妄想。像你這種滿口謊話愛慕虛榮的女人休想踏進禪院家——你往哪走?”

你站在路口,看向顧自往前走了十來米才發現你沒跟上去的禪院直哉暗自好笑。

“去愛宕山的話,這裏右轉是打車點。”你指向右側,“不如我們在這分開?”

愛慕虛榮又愛撒謊的女人偶爾也有重要的事要做,就讓家主大人慢慢調查吧。

你作勢要走。禪院直哉遲疑了數秒還是跟了上來,臉色忿忿還帶著一絲不甘。

“……別想跑。問題出在上川家,最該調查的就是你。”

啊,果然是離家出走。

不過你都懂:堂堂一家之主,自然是想解除婚約就離家出走。

跟就跟吧,你巴不得被他跟著:本以為想再接近直哉非得費盡心思,結果這家夥自己要跑到你麵前,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兩個實習生將你的行李塞進後備箱,你和禪院直哉一左一右坐進後座。

像這樣共乘一輛車的情況在過去其實很少發生:哪怕是約會,禪院直哉也不樂意屈尊降貴來接你,又接受不來你去接他。不管何時你們都是各走各的,兩輛車來,兩輛車去。

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你撐著下巴假裝看風景,實則偷偷從玻璃反光裏打量著他。

你那拒絕承認婚約的未婚夫半闔著眼,不知是在思索還是閉目養神,唯有緊抿的雙唇透露出並不愉快的心情。

禪院直哉的眉眼其實帶著與生俱來的狡黠,眼角尖細,眼尾誇張地上挑,矜貴的少爺性子又格外唬人,乍一相處十足的不好相與——實則是臉比本人更精明的類型。

“心情不好嗎,直哉?”

“不可能會好吧。”他神色冷淡,顯然懶得搭理你。

你有些不習慣此時的沉默。以往你們的相處總是一方喋喋不休、另一方心口不一的模式:他在那說些幾百年前的不中聽的屁話,你耐著性子邊走神邊違心附和。忽然間地那張口無遮攔的嘴閉上了,你反而覺得安靜到壓抑。

禪院直哉呢?他也會覺得不習慣嗎?

你憶起幾分鍾前:當他自說自話地走在你前方時,是否仍以為你會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是否有那麼一瞬,腦中仍在構想一個羞澀地、小心翼翼地期待能挽起他的手臂的上川名喜多?

說點什麼吧,你想。

“直哉沒有去過京都咒高就讀吧?”

倒也不需要他回應,問這個問題你本就知道答案。

“一直在族學中學習生活,身邊的人也都是同族的旁係子弟。庶出的孩子們沒辦法和直哉好好相處吧?能和你說上話的恐怕也是些溜須拍馬、見風使舵之人……”

“那些低賤的家夥當然隻配討好我。”他接過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所以啊——離家出走之後,居然來投靠剛翻臉的未婚妻,你果然沒有朋友吧。”

他猛地轉頭,終於拿正眼瞧你,細細長長的狐狸眼瞪得猶如菱角。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他咬牙道,“上川,你是不是得意忘形過頭了?”

“這不是被您一杯茶澆得原形畢露嘛。”你慢慢回眸,挑著眼,抿著嘴,笑啊笑地勾他,“我想今後必定得要痛改前非,用最真誠的一麵來對待直哉大人。”

“我知道錯啦。真是對不起,直哉大人。”

他的眼睛於是又一點點放鬆下來,片刻後轉開臉,再度不言不語、不肯看你。

你借機挪過去緊挨著他,像過去那樣輕輕扯了扯他的袖擺。

短暫的安靜。

“……你去愛宕山做什麼?”

他問得隨意——你當然明白這就是在給你台階。

“去找伏黑惠。”你故意道。

他當即垮下臉抽走了手臂。

你強硬地將他的手臂扯回來拽進懷裏,太過用力以至於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胸口。

你倒是無所謂,但這家夥的身體相當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你裝作無事發生:“惠也算是我在咒高的後輩,雖然隔了好幾屆。最近有件很想得到的咒具,必須去找他幫忙才行。”

禪院直哉明顯想到別處去了。“留人過夜又借著前輩的身份接近……明知道對方是比你年輕的男人,簡直不知檢點……”

“咒具是送給你的。”

車內再次恢複了安靜,這一次倒是和平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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