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但他並不確定,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而他心中之所以有隱隱的憤懣,當然是來自於受到的冷遇。
他那日求得王爵將軍的接見,並且把自己對淮水北岸叛軍下一步動向的預測,原原本本講述給他聽的時候。對方不僅沒有同意他的分析,反而表現得似乎有些不屑一顧。
王爵現在無疑已經具有了驕傲的資本。親自斬殺叛軍首領項梁的功績,讓他名聲大震。無論是來自王廷還是家族的嘉獎鼓勵,都讓他變得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了。身為凡人,這本來就是共同的通病。又何能苛求於他呢?
而這種驕傲所導致的後果,便是這位將軍越來越變得自視甚高起來。自己麾下所統帥的這數萬人馬,在他看來,就是最有力的保障。隻要兵權握在手中,一切皆可作為。就算是大將軍章邯,也要對他客氣幾分。至於說那些叛軍,不過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也!
家族榮耀的重新振興,已經看到了希望。在將來有一天,建立赫赫功勳,超越祖先們的功績不再是夢想。王爵洋洋自得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忽然被韓信所打斷,自然是極不爽快。
而且,等他聽完這個年輕的的分析之後,認為簡直是荒謬!說什麼?河北的叛軍有可能再次渡河偷襲?如果不是當著許多心腹將校的麵,王爵很想用劍柄敲敲韓信的腦袋,讓他好好清醒清醒,不要再說胡話了。
現在淮水北岸的叛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處境,難道還有人會看不清楚嗎?數十萬大軍圍困之下,他們已經人人自危,自身難保。恐怕現在大多數人都在籌劃怎樣逃命了吧!要說是還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準備突襲大秦的軍隊,那除非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而且腦子燒糊塗了……否則,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喪失理智的決定來!
“休得妖言惑眾,動搖軍心!韓參讚,你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就好好的待在營中,不要去過問這些軍事上的事了。”
王爵沉下臉來,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周圍的將校們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名叫韓信的這個年輕人,本來就與大家都不合群兒。更沒有人把他當回事兒。不過礙在將軍的麵子上,沒有人故意為難他就是了。現在他竟然還不知好歹的主動來獻計獻策,簡直是自取其辱。
韓信用手緊緊握住劍,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孔在發燒。其他人的暗中恥笑他可以毫不在意,但如果王爵也是這麼認為的話,那就太令人失望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想辦法證明自己所猜想的事實,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軍中崛起了。
“將軍!請聽我一言。俗話說的好,困獸猶鬥,狗急跳牆!河北叛軍既然明知已經陷入死境,又怎麼可能甘願束手待斃呢?隻要其中有一兩個眼光高遠的勇士,便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如果是在下的話,與其等著被慢慢絞殺,倒不如瞅準機會,拚死一搏。也許還能死中求活呢!將軍不可不防啊!”
韓信挺直身子,據理力爭。王爵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大膽,自己已經表明態度了,他竟然還在這裏糾纏不清。難道這家夥還認為比自己都高明嗎?他不禁冷冷的哼了一聲,抬頭對這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說道。
“你所說的這些,都不過是自己的想象而已。如果那些叛軍真的有這樣的膽量,就不會落到現在的處境了。首先造反的陳勝、吳廣都已經死了,現在就連最厲害的項梁也死了……在本將軍看來,他們離樹倒猢猻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更何況,淮水北岸自有大將軍章邯親自掌控大局,不日就將發動全麵圍剿,他們能夠翻起什麼浪花來呢?韓信,你還太年輕了。且記住,不管什麼事都要想好了再說。這是在軍中,一言一行都不可兒戲。如果不是看在淮陰縣令的麵子上……哼!望你好自為之。”
王爵的耐心有限。他可不耐煩在這裏聽這些嘮嘮叨叨。從鹹陽來的使團還在後麵等著和他商議大事呢,那裏麵有王氏族中的重要人物,還有秉承王太後意誌的宮中宦官……這件事極其重要,他至今還沒想好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韓信感覺到心底很冷。駐紮在淮水南岸的這支秦軍,已經算得上是大秦王朝最精銳的軍隊之一了。而眼前的將軍王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他們從上到下好像至今還看不清天下形勢,更不明白,叛軍到底是些怎樣的人所組成。昔日大秦王者之師的驕傲自大,一直貫穿在這些將士的心中。可是,經過幾十年的頹廢消磨之後,現在的大秦軍隊還是當年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那支無敵之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