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證一場大戰的贏子玉,算是真正明白了一個人的力量究竟會強大到怎樣的地步。這超出了她的認知。
不過,更加讓其感覺內心複雜的是,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雖然入侵的敵人已經被全部殺滅在山崖之下,沒有對武夷山中的其他人造成太大傷害。但隻小午和高漸離的重傷,已經足以讓她感覺無比內疚了。
小午的傷都是外傷,看上去十分嚴重,但卻與性命無礙。這是不幸中的萬幸。贏子玉親手為他清理好傷口,敷好傷藥之後,隻需安心靜養,假以時日就會痊愈。而高漸離的傷卻比較令人擔憂。為了擊退強敵,他不惜耗費了全部的修為,以至於因此而牽動舊傷。在確定山中已經沒有其他敵人之後,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吐血不止,隨後陷入了昏迷。
自從幾年之前,在縈回因傷情而早逝之後,武夷山中的一切安寧,其實都是他在暗中維持。為此而殫精竭慮,耗費精神,也再所不惜。得到他傷疾的消息之後,武夷山中生活的民眾立刻陷入恐慌。他們不知道山中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如果萬一失去依靠,將來又會麵臨什麼。
山崖下的鮮血和打鬥痕跡很快就被山風吹散,沙塵遮蓋了一切。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而努力維護這種平靜的人,此刻卻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衛長風臉色沉寂的坐在門口,抱膝看著西邊的殘陽。隨著那霞光逐漸隱沒,光線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他的心情好像也隨之跌入了深穀。
他雖然略微通點兒醫術,卻也明白,高漸離這次恐怕已經十分危險了。隱門高手的厲害非比尋常。尤其是那個司空卯,更是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罕見敵手。如果不是得到高漸離的相助,自己恐怕隻他一人都很難對付。在最後關頭,正是因為高漸離拚著自身修為,擋住了司空卯的全力一擊。自己才有機會一劍破敵,震碎了他的氣海丹田。那個隱世高手自知難以活命,最後滿懷悲憤,絕脈而亡了。
高漸離從下午時分開始神誌昏迷,如果以衛長風的經驗,他恐怕難以再支撐到天明了。雖然見慣了生死,但當這個對他至關重要的老者終於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心底深處的悲痛還是難以抑製。
“風哥哥!義父他……真的已經回天無力了嗎?”
帶著哭音的低語響起在耳邊。一身素衣的女子跪坐在他的身旁。她的頭倚著他肩膀。如同他們小時候那樣。如果在外麵受了傷或者是任何小小的委屈,她都是這樣來尋求他的安慰。那個被她稱為“義父”的老者總是過於嚴厲,也許隻有在風哥哥這裏,她才感到是最安全的避風港灣。
衛長風隻是默然的低下頭。他怕自己的回答泄露心底的悲傷。司徒雲舒現在比他更軟弱。她昨日所受的傷,雖然已經敷藥包紮,卻依然還滲出血來,素衣袖上,血點斑駁,格外明顯。
“本不該讓你經受這些的……都是我的錯!”
衛長風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悔意。他還是過於自信了。就是因為自己的輕率決定,而使得身邊最親近的人受到了傷害。如果可以重新選擇,那麼又會怎麼做呢?
沒有得到自己期盼的回答。司徒雲舒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在小午和其他人眼中,她拿起劍來的身影,絲毫不遜色於世間任何厲害的劍客。可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她隻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而已。肩頭所背負的東西,顯得太沉重了些。也隻有在衛長風身邊,她才會卸下一切。不再掩飾自己的任何情緒。
“如果義父有個好歹,我們可該怎麼辦啊?”
“不會的!吉人自有天相。隻要能夠熬過今夜去……也許還會再有轉機的!”
“風哥哥,你不要騙我了。更不應該自欺欺人!就連贏子玉都說沒有辦法了……!”
“她知道什麼……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十分信任她的嗎?怎麼會又不相信她說的話了呢!”
兩個人的低聲對答中,司徒雲舒的語氣裏不無怨尤。但她也隻能點到為止,並不會去責備衛長風。如果不是因為高漸離生命垂危,她就連這樣輕微的埋怨都不會表露出來。
衛長風歎了口氣。他當然相信贏子玉在醫術方麵的眼光和手段。而她在稍早些時候查看過高漸離的傷勢後,雖然盡力給他熬製了傷藥,並想辦法灌了下去。但她終於還是失望的對衛長風搖了搖頭,一臉苦澀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