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豹子一巴掌呼過去,矮個不敢吱聲了,眨巴眨巴眼委屈地閉上了嘴。
“邪性!走,再去瞧瞧。”
一行五人連忙起身,往夜明他們那間房摸過去。
房內。
黃一峰和沈沉影被間接電醒後,看著眼皮子都被電得直抽抽的夜明,又驚又怒又好笑。
沒招,屋裏頭沒有冷水,總不能拿刀子割他們倆吧。僅僅隻是搖醒的話,迷煙令人大腦昏沉的作用一時之間解不了。
兩人迅速緩過神來,沈沉影正想問句“怎麼了”,卻被夜明捂住嘴。
他指了指門口,示意二人別說話,拿捏著語氣,朗聲道:“本座清修,閑人勿擾。自行退去,休要無事生非。”
門外。
張豹子眉毛倒豎,心說事情都做到這地步了,後退不是讓小弟們笑話。一咬牙,正想霸王硬上,又一股狂風撲來。
這回多少有些準備,六個人扒門板的扒門板、抓窗口的抓窗口,好險沒再給吹飛出去。
“豹哥,要不、算了?”某大個子憨慫憨慫地提議道。
張豹子不死心,還糾結著該怎麼辦,便聽船頭那邊有人呼喊起來。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人了…”
………
船中,管事陳萬帶著幾個水手,包括張豹子六人在內的一群混混兒,九個搭順風船的客人,悉數來到客房與船頭之間的望台底下。
此時風平浪靜,陳萬讓幾個水手打著火把。
甲板上躺著個剛從海裏打撈上來的死屍,渾身濕漉漉,水漬灑的到處都是。
看打扮,標誌性的花鞋大辮子,正是那群混混兒的其中一員。
混混中走出來一個精壯的漢子,看上去大概四十歲,一臉橫肉、從耳後到頸部有幾道猙獰的刀疤。
“陳萬。”漢子低頭看著死屍,聲音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
“哎、哎,九爺。”陳萬立馬低頭哈腰湊到漢子身旁。
“我奎九的人,死在你船上,怎麼算?”
陳萬滿臉為難地睨了自稱奎九的漢子一眼,拱手道:“九爺,您這說的我老陳可擔待不起…”
話沒說完,跟在奎九身後、戴著眼罩的獨眼男子,提起一腳,戳在陳萬腿肚子上,陳萬應聲跪倒在地。
“嗯,還算懂點禮數。”奎九點點頭,陰惻惻地說道:“陳萬,天津衛碼頭今後泊不泊得進你這條船,就看你給不給得出一個交待。”
陳萬腿肚子疼得直抽抽,但他咬著牙根不敢喊出聲來。
奎九的名號,在天津衛不說多厲害,那也是能在地上砸出倆坑的。倒不是江湖位份有多高,純粹就是因為他狠。
十一歲殺了逼死他爹的地主,逃到天津城。十五、六歲跟某酒樓老板的小妾偷情,被抓後打了個半死,小妾被買到窯子裏不願接客上吊死了。他抄了把斧子,把那酒樓老板砍成十七八塊,扔海裏喂了魚。
再往後的光輝戰績,那是數都數不過來。耳後到頸處的疤,就是與人爭地盤,一對五,完成五殺搶下對方高地時留下的。
“九爺誒,這,這…老陳我…”
“哼哼,”奎九冷笑兩聲半蹲下來,伸出滿布火燒傷痕的右手,摸著那死屍的腦袋,道:“麻仨打小就跟我奎九混碼頭,到現在整好十年。
陳萬,擱你,十年的兄弟,就這麼死了,你是不是得論論明白?”
“是,是。”陳萬頭點得好比小雞啄米,雙手發抖地從衣襟裏摸出錢袋,裏頭裝的正是黃一峰給的船票錢,三十五兩白銀。
獨眼男二話不說用斧子挑起錢袋,掂了掂。
顯然,這麼點錢並不能解決問題,陳萬失算了。
奎九搖頭,歎了口氣道:“按說,一個混混兒的命,也就值這麼多。不過,陳萬,我剛才說了,麻仨的死,咱們得論個明白。
我奎九也不是不講理的,你但凡能找出誰害了我兄弟,這事兒就跟你沒關係。錢,還你。
要是,找不出來…”奎九站起身,一雙鷹隼般銳利的雙眼,掃視著站在甲板上的所有人,冷聲道:
“哼哼,那我可就隨便在你這船上挑些替死的,下去贖我兄弟的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