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端著杯子,抬起頭來,忽然問道:“幾點了?”
謝衍看了眼時間,道:“不到七點。”
晚自習就要開始了。
林爾把杯子放下,歪頭看他,慢吞吞地說:“那你回去上課吧。”
還有兩袋點滴,怎麼著也得一個小時,點滴都打上了,換輸液袋的時候有校醫在,他待在這兒也沒什麼用,除了無聊,還是無聊。
謝衍卻說:“不回去。”
林爾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是因為藥效上來了,還是單純因為感冒,她有些困,說話也跟著蔫蔫的,但理智好像跟著喝掉的那杯水一並回來了。
她問:“為什麼不回去啊?”
謝衍想了想,而後道:“因為我叛逆。”
林爾:“……”
九中的廣播音響是掛遍了全校園的,連醫務樓也不例外,七點整,舒緩的鋼琴曲準時在醫務室門口懸著的那個大音響喇叭裏傾瀉而出,提醒著學生們開始上課了。
老校醫們這才三三兩兩地起身出門,他們吃飯吃得晚,要避開飯點,因為很多學生都是趁著晚飯的時間來醫務室拿藥看病的,老校醫們也怕耽誤事兒。
鈴聲過後,老校醫們一走,醫務室就空曠了起來,隻剩下了兩個值班的小實習生,但留這兒的學生倒是不少。
這幾天學校開運動會,學生們參加競技活動,身上會難免有什麼磕碰。
旁邊就是兩個參加跳遠比賽時一頭栽進沙坑裏的倒黴學生。
醫務室的單間都是用的隔斷牆隔開的,薄薄的一層,跟商場裏的試衣室差不多,並不隔音,聲音稍微大點兒,兩邊都能聽到。
那間單間很吵,聽傳來的聲音應該是兩個男孩子,他們似乎是在打遊戲,而且遊戲還一直在輸,越輸吵嚷的聲音越大,像是要掀翻醫務室的房頂。
“嘿,那位李元芳大兄弟,你幹嘛呢你?打團的時候你在後麵吃飯是嗎?怎麼還噎死了?”
“嘖,妲己,你是對麵派來的臥底吧?你他媽是不是瞎啊?看不見集合這倆字?”
“李白?嘿,李白兄弟,你能不能醒醒?別睡了行嗎?你瞎他媽逛遊啥呢?我就納了悶了,兵線都不清,你哪來的錢逛街啊?”
“喲,元芳,你可真是幹得漂亮啊,美團騎手都沒您老人家能送,你還打什麼遊戲啊,還不趕緊去當個騎手?”
兩人嘶吼得中氣十足,一點兒都聽不出來病號的樣子。
林爾忍了他們一局遊戲的時間,想著大家都是病號,既然同在一個屋簷下,那就給他們個麵子,讓他們嚷嚷一會兒算了,就當是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懣。
但她很快就發現,這兩位病號還發泄不完了。
一局不行,又開第二局,然後六分鍾投降之後,又開始了越敗越戰,越戰越敗的第三局。
在左一聲“你送你媽呢”,右一句“你打你媽的遊戲呢”的高強度騷擾輸出下,謝衍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植物大戰僵屍,麵無表情地掀起了眼皮。
他的耐心到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