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石原講述完所有他所了解的事物,告辭離去。
此時章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皺著眉頭對李負說道:“這個馬蓋……不對勁,他有可能私通黑虎寨。”
李負冷不防聽到這話,嚇了一跳,滿臉不解地問道:“怎麼可能?”
章靖抬手打斷李負,示意後者聽他解釋,旋即他解釋道:“你不覺得整件事很蹊蹺麼?黑虎寨一夥霸占汝昆、襄昆的要道,搶掠過往商隊,因此昆陽縣令劉毗派馬蓋多次去圍剿黑虎寨。第一次馬蓋戰敗,隨後再組織人手複攻黑虎寨,然而這一次,馬蓋卻拿黑虎寨作為誘餌,趁機把其他應山上的山賊給剿滅了,逼得其餘山賊投奔黑虎寨,導致黑虎寨迅速做大……你聽出問題了麼?他第二次去攻打黑虎寨去的,結果偏偏把其他幾家山寨攻滅了,就留下了黑虎寨。而當時黑虎寨在做什麼?他們也在趁機吞並其餘山賊。你不覺得奇怪麼?我怎麼覺得馬蓋這是在暗助那楊通呢?”
“這……應該隻是巧合吧?”李負皺著眉頭說道:“堂堂縣尉,不至於內通山賊吧?”
“還有一點。”
章靖豎起一根手指,繼續講述道:“黑虎寨內,有一個懂兵法的‘謀者’,你也看出來了吧?前幾日看破我等夜襲,今日以檑木之計令我等傷亡慘重,我想都是出自此人的手筆。”
“唔。”李負點點頭,這件事他也看出來了。
“這個謀者,他在馬蓋初次圍剿黑虎寨時,利用竹條與蔓藤在山中設置障礙,分割進山的官兵,趁機個個擊破,隨後又巧妙地在天明前夕偷襲馬蓋的兵營,頗有謀略,馬蓋先前幾次戰敗,足以證明他並非黑虎寨這名謀者的對手。然而,在馬蓋佯攻黑虎寨、實則偷襲應山其餘山寨的時候,黑虎寨的這名謀者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連一次偷襲馬蓋都沒有,他就看著馬蓋將其餘山寨趁機剿滅。……更不可思議的是,隨後馬蓋趁著他擊破其餘幾家山寨的勝勢,趁機進攻黑虎寨,他居然輕易就勝了。”
頓了頓,章靖冷笑道:“你看今日,今日咱們為了打下半山腰的那座山寨,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而當時馬蓋輕而易舉就攻占了那座山寨,那個黑虎寨的謀者去哪了?他當時在做什麼?他為何不像今日這般設檑木之計?是他當時沒想到?還是說,他就是要讓馬蓋得勝?”
“為何要讓馬蓋得勝?”李負驚愕問道。
章靖抬手一指李負,正色說道:“不錯!這就是疑點!倘若是黑虎寨的那名謀者技高一籌,行借刀殺人之計,試圖借馬蓋的手收複應山群寇,他沒必要對馬蓋手下留情,該怎麼打就怎麼打,馬蓋並非他對手。然而那謀者卻一謀不出,讓馬蓋輕易就贏了,這說明是對方故意讓他贏!那謀者為何要讓馬蓋取勝?唯一的可能,就是馬蓋私通黑虎寨,黑虎寨不希望馬蓋因為戰敗多次而被革去縣尉之職!”
“這……怎麼會呢?”李負一臉難以置信。
章靖輕哼道:“我先前聽馬蓋自述他圍剿黑虎寨的經曆,當時我還未曾注意,直到今日聽了石原的這一番話,我忽然才發現,在圍剿黑虎寨這件事上,馬蓋前前後後判若兩人。……他起初非常勇猛,每每衝鋒在先,可他第二回率軍圍剿黑虎寨的時候,他便不再親自出手。……事有反常必為妖,我猜測可能是在此期間,馬蓋與黑虎寨暗中有了什麼默契。”
“……”
聽著章靖的分析,李負張著嘴,目瞪口呆。
待反應過來後,他壓低聲音問道:“我派人叫那馬蓋前來,當麵質問一番?”
“不。”
章靖抬手阻止道:“你我沒有證據,就算質問馬蓋,他也未必會承認。……就目前局勢來看,咱們人多勢眾,要著急那也是黑虎寨的群寇著急,咱們逼得越緊,那夥山賊就越著急,倘若馬蓋果然是他們的內應,他們必然會想方設法聯絡馬蓋,讓馬蓋提供幫助,到時候咱們再將此人揪出來也不遲。”
“是。”
李負既佩服又自豪地點了點頭。
佩服於自家將軍如此敏銳,自豪於自己居然有幸能跟隨如此出色的將軍。
次日,章靖與馬蓋、黃賁、高純三人再次相聚於馬蓋的兵帳內,商議如何攻破黑虎寨的主寨。
期間,章靖仔細觀察馬蓋、黃賁、高純三人。
同為縣尉,黃賁與高純積極出謀劃策,而馬蓋大多時候隻是坐在他傾聽,原本章靖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眼下,馬蓋的‘消極’態度卻愈發加深了他的懷疑。
不過,雖然他對馬蓋有所懷疑,但是馬蓋的手下,章靖認為還是可以重用的。
比如說石原以及他手下的三百名縣兵——唔,如今隻剩下二百五十左右了,這些縣兵,章靖認為可以委以眾任,畢竟他看得出來,那石原對黑虎寨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