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在那麵“旅賁”的旗幟上,還繪有一頭長尾黑虎。
看到這一幕,那陳朗當即就冷笑起來,私下對隨從說道:“果真是山野惡民,絲毫不通禮教,竟然用這種旗幟。”
他這話倒也沒錯,畢竟用‘虎’的形象作為軍旗,可不是隨便哪支軍隊都能得到的榮譽,這是需要經過朝廷認可的——未經朝廷認可,那就是僭越。
荀異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他並不在意。
一來他懷疑周虎可能根本就不懂‘僭越’這回事,二來嘛,這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
隻要此番周虎救援許昌有功,李郡守難道還會追究一個旗幟的事?
不過提醒還是要提醒一聲:“周首領,你如今是朝廷官員,凡事需要遵從禮節,朝廷對於軍旗就有相關規定的。”
大概是因為行軍途中無聊,趙虞便向荀異聊起了旗幟之事。
荀異也不藏掖,一五一十地說道:“首先,龍形旗,那是絕對不能用的,真龍形象乃王室象征;其次,日形的旗幟亦不可用,因為我大晉以‘日’為基,以‘日’為祥瑞,非國事不能用。……不知周首領可曾見過那‘王旗’,此乃大晉王室的旗幟,因形象是真龍盤日,故而民間又稱‘晝龍王旗’,非王室不可擅用。”
頓了頓,他又說道:“至於虎形旗,一般是虎賁之師才能使用,不知周首領可知我大晉的百戰名將陳太師?陳太師赫赫有名的‘晝虎旗’,便是先帝為表彰其赫赫戰功所賜,這也是陳太師被稱作‘日下之虎’的由來。……縱觀我大晉,除王室以外,唯有陳太師擁有以晝日作旗的殊榮。……甚至於,有一些王室子弟也得不到這種榮譽。”
不得不說,這不是趙虞第一次聽說那位‘陳太師’了,他好奇地問道:“我大晉既有這等名帥,何以朝廷不派這位陳太師鎮壓叛亂呢?”
荀異解釋道:“隻因陳太師並不在國內,而在北方平亂。”
他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這些話周首領可莫要傳出去,否則在下承擔不起。……相傳,陳太師乃是先帝所收義子,為人嫉惡如仇,與當今陛下雖為義兄弟,但據說並不是很和睦。陛下親善太師王嬰,而陳太師厭惡王嬰,隻要陳太師在朝中,他便要與王太師爭吵,甚至聽說連陛下也要數落。陛下無可奈何,唯有將陳太師派往邊塞,鎮壓外族……”
“這算是變相流放?”趙虞驚訝地笑道。
“噓。”荀異趕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旋即笑著說道:“那不至於,我曾聽李郡守說過,陛下隻是煩陳太師勸諫,拋開此事,陛下還是很信賴陳太師的。相傳陳太師手中有符節,可以代王行事……”
說到這裏,他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並非羨慕那位陳太師的權勢,而是羨慕其殊榮。
對於晉國的臣子而言,陳太師的地位,可以說是他們所能到達的極限了。
“督郵是如何得知這些?”
“乃是聽李郡守所言。”
“哦哦。”
趙虞恍然大悟,繼而靜靜傾聽。
前幾日,他與張季談聊時,曾聽張季轉述公羊先生的判斷,當時公羊先生就指出,他們想要報仇,就必須做好與晉國為敵的準備。
換而言之,晉國的宿將‘陳太師陳仲’,以及其膝下五名義子,即‘陳門五虎’,日後或許會成為阻礙他趙氏複仇的大敵。
想到這裏,趙虞不禁有些感慨。
與身在江東的他兄長、以及公羊先生等人不同,他對陳太師、對章靖,還有毛公父子,還是有感激之心的,畢竟這幾位確實幫他趙氏平反了罪名——最起碼人家是不求回報地給予了幫助。
在前往潁陽的途中,趙虞暗暗想道。
倘若有機會的話,他倒是也想見一見那位陳太師,見見當今晉國那位久負盛名的‘王下首臣’。
五月三十日,晌午,在經過了一日半的行程後,趙虞率領三千五百精銳抵達潁陽,在穎陽城西南的軍營中,與昆陽縣尉馬蓋、汝南縣尉黃賁、襄城縣尉鄒布三人所率領的五千縣卒彙合。
當日,這座原本僅僅隻有幾麵縣旗的軍營中,豎起了‘部都尉周’的旗幟。
得知此事,項宣的部下、穎陽守將郭勝大為惶恐,親自登上城頭,眺望城外敵營的旗幟。
他當然知道,穎陽西南方向有一個姓周的人非常有名,那就是擊敗了他數萬長沙義師的周虎!
如今這周虎親自前來,準沒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