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敖的話,趙虞暗自吐了口氣。
不得不說,薛敖絕對是一名有謀略、有心計的將領,絕非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但趙虞知道有件事薛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薛敖以為義師是在主動逼戰,但事實上,趙寅是反其道而行之,利用薛敖那以為義師在主動逼戰的判斷,叫薛敖主動收縮,避讓與義師的一切交戰行為。
在這種情況下,薛敖唯一會考慮的,就隻是如何防守,而不是主動出擊……
“……是故,接下來這段時間,我等需對叛軍的偷襲嚴加防範。”
仿佛是為了驗證趙虞的判斷,薛敖果然提出了加強防範的叮囑。
當然,盡管薛敖做出了誤判,但站在尋常立場,薛敖的決定並沒有什麼問題:在己方優勢巨大的情況下,避讓與敵軍的交鋒,坐等敵軍自潰,這有什麼問題麼?
這毫無問題。
隻能說,薛敖所麵對的那個家夥,比他更加機智。
看著麵前那位負背而立、麵露沉思之色的薛將軍,趙虞心下暗暗想道。
當日晚上,叛軍繼續對外派的晉軍斥候與巡邏衛隊展開打擊,無論是梁郡軍,亦或是河南軍,皆受到了數百人的損失。
次日,也就是正月初八,叛軍主帥陳勖再次派人送來了戰書,甚至於,他還親自率領一支大約數萬人的軍隊前來搦戰。
得知此事後,趙虞立刻帶人來到河南軍的營區,與李蒙一同登高窺視營外的叛軍,同時等待薛敖的到來。
一會兒後,薛敖匆匆趕來,在皺著眉頭觀察了一番營外的叛軍後,他麵露不屑之色嗤笑道:“此乃叛軍掩耳盜鈴之舉也。……他想通過再次搦戰,讓我等誤以為他連續幾夜襲擊我軍斥候乃是為了激我軍出營與其交戰,從而叫我軍疏忽襲營的防備,這等小兒心思,實在可笑!”
當時趙虞就在薛敖身旁,聽到這番話,心下暗暗咋舌。
為何咋舌?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與薛敖想到了一處,隻不過他沒有提罷了。
而這,也使得趙虞在薛敖麵前愈發慎重,畢竟他所麵對的,是一位才智不遜於他的朝廷大將。
沒有再理會營外那些搦戰的叛軍,薛敖帶著趙虞與李蒙二人,就近來到了李蒙的營帳。
待三人都進帳後,薛敖皺著眉頭說道:“我尋思,叛軍夜襲我營,恐怕就是近幾日了,李蒙,你要再次加強夜間的營巡,且要在方圓十裏內設有巡邏隊……”
李蒙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帶著幾分猶豫說道:“將軍,依我之見,與其日防、夜防,不如設下伏兵殺叛軍一陣,既能挫敵銳氣,亦可叫叛軍打消偷襲我營寨的心思。”
聽聞此言,薛敖皺眉說道:“這個天氣,不適合派兵伏擊吧?”
要知道,今日才是正月初八,距開春時冰雪消融最起碼還有二十幾日,在眼下這種天氣,而且還是夜裏,派一支軍隊埋伏在營外的雪地上,一夜下來保準病倒一片。
不過,似乎李蒙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搖搖頭解釋道:“並不是埋伏在營外,而是於營內設伏。……這段時間,我軍兵卒幾乎都是合甲而睡,我可以下令叫他們夜間愈發警覺,隻要斥候能及時送來叛軍出沒的消息,我可以提前喚醒士卒,叫他們埋伏在兵帳內,一旦叛軍偷襲我營,殺入營內,則立刻於四麵八方殺出,將叛軍團團包圍。”
“唔。”
薛敖思忖良久,點點頭說道:“大抵上是不錯,但你營中輜重、糧草怎麼辦?一個不好,怕是會盡毀。”
“可以暫時搬運至周都尉的營區。”李蒙想了想說道:“一旦叛軍殺入營內,我會設法將其拖住,介時,將軍與周都尉從東、西兩麵包抄至我軍營前,便可將叛軍一舉包圍。”
“唔。”
薛敖沉吟片刻,轉頭問趙虞道:“周虎,你認為呢?”
心下微微一動,趙虞點頭說道:“我同意李都尉的計策。”
“好。”
聽到這話,薛敖略一思量,旋即一合拳掌,沉聲說道:“那就按照此計行事。”
“是!”
此後,正月初九、初十,叛軍除了每晚派軍襲擊晉軍斥候意外,其餘沒有任何異動。
直到正月十一日的夜裏,趙寅親自來到了梁城西側那片被積雪覆蓋的沙丘,登高窺視遠處的晉軍聯營。
良久,他對身邊幾名護衛吩咐道:“叫項宣將軍率先行動吧,先……試探試探晉軍的反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