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祥瑞公主與馨兒、寧娘在其小屋內密議時,楊定帶著魏馳等人回到了山下的軍營。
回到營地內的主帳後,他立刻召來縣尉高純,吩咐道:“高縣尉,請立刻通報全軍,做好撤退準備,我等要撤回葉縣了。”
高純聽得一頭霧水,驚疑問道:“不管公主了?”
“哦。”
楊定神色不改地解釋道:“今日我與魏馳幾人,已上山見過周虎,他已向我解釋了當晚的經過,據他所言,他當晚的行為是在保護公主,而並非對公主不利,並且,公主也已原諒了他當晚的行為……既然這是個誤會,我等自然不必繼續留在此處。”
高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覆。
作為那一晚的見證者之一,高純十分懷疑這次進剿黑虎山的事,是眼前這位縣令故意想陷害那周虎,畢竟那周虎也事先警告過他,與他通過氣。
然而現如今,這位楊縣令卻突然撤回前言,主動替那周虎澄清,這不免讓高純產生這樣一個想法:這位年輕的楊縣令,恐怕是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周虎手中,故而逼不得已讓步。
沉思片刻,他正色問道:“縣令的意思是,接下來那周虎會全權負責公主的安危?”
“正是。”楊定的臉上帶著某種莫名的笑容。
高純深深看了一眼楊定,問道:“那一晚襲擊我軍營寨的黑虎賊,或者說假冒黑虎賊的賊子,縣令亦不追究了?”
楊定停頓了一下,說道:“此事……也會由周虎的人接手。”
高純不敢再細想下去,看著楊定思忖了一下,旋即又問道:“那……那位蔡司巡怎麼辦?王彥將軍那邊又如何解釋?”
據他所知,近兩日那位蔡司巡一直在與眼前這位楊縣令商議進剿黑虎山的事,甚至據說還向駐軍宛城的王彥將軍借了兵,這使得他原先還以為南陽軍與潁川郡軍之間會爆發一場劇烈衝突,沒想到不知怎麼著,自家這位年輕縣令卻先撤了。
聽到高純的話,楊定輕笑著說道:“王彥將軍那邊,之後我會親自向他解釋。至於蔡司巡……也不是問題。總之,高縣尉下令撤軍吧。”
高純無言地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心中當即就想到了那周虎對他們此番進剿黑虎山的評價:鬧劇。
可不是鬧劇麼?
他三千葉縣縣軍抵達黑虎山下,用了幾日建成營寨,結果還未與山上的黑虎賊發生一次交鋒便又要撤軍,這不是鬧劇又是什麼?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高純也明白,今時今日的黑虎山,確實不會對他葉縣構成什麼威脅,自然而然也沒有進剿的必要,他在意的是當晚襲擊他們營寨的那群,假冒黑虎賊的家夥。
他正色對楊定說道:“……拜那群家夥所賜,那一晚我葉縣縣軍損失了數百人,這件事不知又要如何善後?”
“……”
楊定莫名地看了一眼高純,旋即點頭說道:“這件事,我日後會與那周虎交涉,會給犧牲的縣卒家眷一個滿意的答複。這樣的回答,縣尉可否滿意?”
“不敢……”
高純低了低頭。
此時的帳內,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氛。
“總之,高縣尉先去下達撤軍的命令吧。”
“……是。”
見楊定並沒有詳細向自己解釋的意思,高純也不好再追問,抱拳接受了命令,轉身走出了帳篷。
看著高純離去的背影,楊定微微皺了皺眉。
他必須得承認,此番拿祥瑞公主的事去算計那周虎,這真可謂是偷雞不成蝕了把米,目的沒達成且不說,反而還讓自家的縣尉對他心生了疑慮。
然而,這還不算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馬上就要來了。
果不其然,高純離開後僅一刻時左右,就在營內各葉縣縣軍紛紛收拾輜重、行裝準備撤軍時,司巡蔡錚便急匆匆地來到了楊定的帳內。
他質問楊定道:“什麼回事?楊縣令為何突然下令撤軍?”
此時楊定早已想好了說辭,在邀請蔡錚於帳內坐下後,他故作沉重地歎息道:“我亦不想如此,隻是事態出現了不利於我方的變故。”
“什麼變故?”蔡錚驚疑問道。
見此,楊定亦不隱瞞,將他受那周虎所邀、上山與其相見的事告訴了蔡錚,包括那周虎對他發出的威脅,旋即無奈地說道:“周虎設法騙取了公主的信任,從公主手中騙取了那塊金令,對我做出威脅,若我不退出此事,他便借公主名義加害在下拙妻……蔡司巡,恕楊某無能為力了。”
聽到這話,蔡錚一下子就惱了,怒聲斥道:“楊定,你敢耍我?”
別看楊定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但他根本就不想聽。
他隻知道,原本與他私下達成了共同謀害那位公主協議的楊定,如今麵對那周虎的威脅準備果斷收手,叫他單獨去麵對那個周虎。
平心而論,蔡錚並不懼怕那周虎,但歸根到底,那周虎終歸是潁川都尉,手中握著數萬兵權,正常情況下,他根本奈何不了那周虎,更別說在那周虎的轄地,鏟除那位公主。
正因為如此,蔡錚才要與楊定這個小小的縣令合作,隻因為楊定有辦法哄騙那位公主,叫公主對那周虎心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