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一計克一計(1 / 3)

當日,章靖以陳太師的名義,派人向山東的各縣發布命令,命各縣官吏於十日內齊聚臨淄。

說是山東各縣,但其實指的是濟南、安樂、齊郡、琅琊、北海這幾個挨著泰山的郡,至於像東萊郡、東海郡等個別離泰山較遠的郡,章靖認為泰山賊的手還不至於伸到那邊,便沒有派人送信。

因此十日期限,綽綽有餘。

至於相繼收到消息的各縣官員們,其實大半不明究竟,但一小部分人卻心知肚明——陳太師親自蒞臨山東,還能是為了什麼?為了泰山賊唄!

想到這一點,一些已在泰山賊那邊落下把柄,或者已被泰山賊收買的官吏,便愈發忐忑惶恐。

可再忐忑、再惶恐,他們也必須去一趟臨淄。

轉眼十日就過去了,而接到召喚的各縣官吏們,也都陸陸續續地趕到了臨淄。

這使臨淄城內的百姓頗感驚詫,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畢竟各縣的縣令、縣丞、縣尉齊齊聚集於臨淄,這是百年罕見的事。

他們私下猜測,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亦或者,陳太師準備親自對泰山賊動手了?

但郡守府對此三緘其口,他們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十二月初二,正值一年天氣最惡劣的時候,趕在十日期限內來到臨淄的各縣官員,在臨淄城內的驛館、客棧稍稍歇了歇腳,便很快就由郡守府那邊傳來了陳太師的命令,召他們一同聚於郡守府。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前往郡守府。

其中,自然也包括臨淄縣令王諢與縣尉魏休。

王諢王縣令前一陣子在泰山賊王鵬的山寨吃了不少苦,全靠憋著一股氣強打精神,在被章靖贖回後,果然病了一場,不過在歇養了兩個多月,他也逐漸恢複,已回到了臨淄城的縣務中。

因為他是臨淄縣令,因此在陳太師幾人還沒出現的時候,他自然會遭到諸多同僚的詢問,不少人私下向他詢問:“太師無緣無故令我等齊聚臨淄,不知究竟為了什麼?”

王諢笑笑寬慰眾同僚道:“對於我等大部分而言,太師召我等,隻是要我等協助薛、章幾位將軍圍剿泰山賊,至於對我等眾人中的一小撮人而言,此次可以視為太師的仁慈與寬恕之舉。”

他是這些人當中極少數得知內情的人,隻因為他當初‘寧餓死不食賊糧’的骨氣,博得了章靖的欣賞與尊敬,就連陳太師也很讚賞王諢的骨氣,因此章靖便將今日之事提前告訴了王諢。

相比之下,同樣作為臨淄的官員,縣尉魏休就對今日之事毫不知情,以至於當各縣縣官私下詢問王諢時,他亦站在一旁,一臉狐疑地偷聽。

隻不過,為了不提前揭露陳太師與章靖幾人的意圖,王諢盡管有心提醒、甚至‘告誡’同僚,但也說得十分含糊,以至於大部分人都聽得雲裏霧裏。

而就在這時,陳太師帶著毛錚、薛敖、章靖、王謖幾人來到了正堂。

見此,原本坐在堂上的各縣縣官紛紛起身行禮:“拜見太師。”

陳太師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免禮,旋即帶著幾名義子走到主位上坐下,再次壓壓手道:“諸位,請坐。”

眾官員這才就坐。

此時,隻見陳太師抬手緩緩說道:“辛苦諸位此番冒著嚴寒冰雪齊聚臨淄,老夫在這裏向諸位陪個不是……”

話音剛落,座下各縣官紛紛開口。

“太師言重了。”

“豈敢豈敢……”

“太師相召,我等豈敢怠慢?”

聽著這些話,陳太師再次壓了壓手,稍稍展顏道:“今日老夫請諸位前來,隻為兩件事。其一,泰山賊日漸坐大,多次襲擊縣城,殺人搶掠、無惡不作,已成為我山東諸郡以及朝廷之心腹大患,是故老夫召諸位前來,一同商議如何鏟除這股賊寇。”

聽到這話,在座絕大多數的各縣官員皆露出了恍然之色——看吧,果然是為了泰山賊的事。

此時,又聽陳太師繼續說道:“至於第二件事,據老夫所知,當前這支泰山賊,非比以往,十分狡猾,他們甚至以威逼利誘的方式,迫使各縣的官員做其內應……”

這話一出,堂內頓時嘩然。

說到底在這些官員當中,被迫答應做泰山賊的內應終究是少數,可能隻有一成左右,最多不超過兩成,絕大多數官員的想法與認知依舊是很‘傳統’的,自然不會想到一群山賊居然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怎麼會?”

“竟有人自甘墮落,甘心作為賊子的內應?”

“太師您可知是誰?”

在這些官員的憤然下,難免有些人開始心虛了,連麵色都微微有所變化,比如臨淄縣尉魏休。

陳太師活了八十歲,閱人無數,豈會看不出來這些人?——他最起碼可以看透魏休,畢竟魏休可是章靖的‘重點懷疑對象’,老太師自然會多加關注。

但即便看出了幾分端倪,這位老太師依舊毫無表示,在壓壓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後,正色說道:“這些位受泰山賊逼迫的官員,有的老夫知道,有的老夫不知。……老夫不怪他們,因為老夫知道,並非他們不忠,而是賊子手段卑劣,以其家眷脅迫他們就範……他們為保護親人而向賊子屈服,老夫可以諒解。更何況,造成此事的過錯不在他們,而在於老夫,在於朝廷……若非當初老夫急著進剿江東叛軍,未能及時彌補山東各縣的衛戎駐軍,山東各縣不至於遭泰山賊頻繁騷擾,而上述那些位同僚,也不至於會被泰山賊所俘,繼而被泰山利用其家眷威逼利誘。……一切過錯,皆在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