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江東義師各部後勢力最弱的一股,陳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項宣的援助——倘若坐擁長沙、江夏、汝南三郡以及沛郡西部的項宣能夠鼎力相助,他才能有底氣與杜謐、甘琦、王祀、孫顒等人談談渠帥之位。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項宣遲遲沒有給他回複。
就在陳勖苦惱之際,忽然有士卒入內稟告道:“陳帥,長沙義師派來使者。”
陳勖聞言一愣,連忙說道:“快快有情!”
不多時,那名士卒便領著一名年輕人來到了陳勖與向賡所在的屋子,並非別人,正是項宣的侄子,項吉。
瞧見項吉,陳勖克製著心中的喜悅,急切問道:“賢侄,你此番可是代你叔父項帥前來送信?”
“是。”項吉抱了抱拳,從懷中取出項宣的親筆書信,遞給陳勖。
陳勖迫不及待地書信接過,仔細觀閱,旋即,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了。
在思忖了一下後,陳勖笑著對項吉說道:“賢侄冒著風雪趕來,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待會陳某設宴為賢侄接風。”
項吉不知項宣親筆所寫書信的內容,見陳勖麵色有異,雖然有所猜測,但也不好多說什麼,朝著陳勖抱拳行了一禮,便跟著陳勖的一名護衛離開了。
見此,方才就注意到陳勖麵色出現異常的向賡,皺皺眉問道:“怎麼?莫非項宣回絕了?”
陳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惆悵說道:“不,他答應了,他答應幫我阻止義師分裂,但,他要我放棄渠帥之職……”
向賡聞言一愣,旋即憤慨道:“好個項宣!莫非連他都是覬覦著趙渠帥的位子麼?”
陳勖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他說,他認為有一人更適合繼承趙帥的位子?”
“他項宣?”向賡冷笑道。
陳勖微微搖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書信。
憑他對項宣的了解,項宣不至於會覬覦他江東義師的渠帥之位,對方信中所指的‘有人’,他認為應該是指其他人,而不是項宣本人。
問題是,為何項宣如此肯定此人更適合繼承趙帥的渠帥之位呢?
陳勖也猜不透,因為項宣並未在信中詳細提及,他隻是叫陳勖想辦法將江東義師的各個大將聚攏到一起。
陳勖心下暗暗想道。
畢竟在他看來,項宣可要比杜謐、甘琦、王祀、孫顒這幫人強多了,即便是他,自忖也未必超過項宣,因此陳勖倒也能接受項宣奪得渠帥之位。
想到這裏,陳勖立刻派人前往下邳、九江、廣陵、丹陽等郡,邀杜謐、甘琦、王祀、孫顒幾人於來年正月共聚於下邳,共同推舉新的渠帥。
他相信,隻要他以自身放棄爭奪渠帥之位作為誘餌,杜謐、甘琦、王祀、孫顒多半還是會給這個麵子的。
至於為何選擇在下邳,倒不是因為王祀兵多財多,隻是因為下邳乃他江東義師的發跡之地。
同日,陳勖又親筆寫了封給項宣的回信,委托項吉交給前者。
十二月,陳勖派出的使者相繼來到了杜謐、甘琦、王祀、孫顒等人處,傳達了前者的意思。
下邳的王祀最先收到了陳勖的書信,在閱完書信後,失笑般對左右說道:“好個陳勖,他見自己撈不到好,居然將項宣拉進來攪局……看樣子,陳勖這是打算投靠項宣,借項宣來壓製我等啊。”
左右紛紛道:“將軍何必理會他?拒絕他得了!”
“那恐怕不成……”王祀思忖了一下,搖搖頭說道:“陳勖的麵子可以不給,但項宣……還是要給他幾分麵子。”
說罷,他吩咐左右道:“你等去一趟武原,告訴陳勖,就說我答應了,聚會之事,我會準備妥當的。”
“是!”
看著左右抱拳離去的背影,王祀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可否認,項宣的長沙義師很強盛,比他江東義師各部都要強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項宣這個‘外人’能夠奪得渠帥之位。
負背雙手立於門廊,王祀看著從天空飄落的白雪,心下暗暗想道。
繼王祀之後,陳勖的邀請信也經使者相繼送到了杜謐、甘琦、孫顒甚至是程周手中。
就如同王祀一樣,杜謐、甘琦也不在意項宣的插足,都接受了陳勖的邀請。
而在此期間,項吉亦帶著陳勖的回信,一路回到了沛郡的譙縣,正好碰到剛剛抵達該縣的項宣,以及趙虞幾人。
“陳勖答應了。”
在譙縣城內的驛館,項宣在粗略看完陳勖的回信後,將書信遞給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趙虞,態度不亢不卑:“他願意放棄渠帥之位。”
“哦?”
趙虞接過書信觀閱起來,口中笑著說道:“看他回信中所寫,他似乎有點懷疑是你想要奪位啊……嘖嘖嘖。”
“哼。”項宣輕哼一聲,仿佛是想表達對趙虞這番話的不屑。
若不是情況特殊,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去江東義師蹚渾水?
是啊,情況特殊……
心中暗忖著,項宣忍不住又轉頭瞥了一眼座上的趙虞。
直至今日他仍有些難以置信,趙伯虎竟然還有一個胞弟,而這個胞弟不是別人,正是名聲響徹天下的陳門五虎之一,周虎!
這簡直……
若非趙虞與趙伯虎容貌酷似,項宣簡直不敢相信。
就在他暗暗感慨之際,他忽然聽到趙虞問道:“你說那些人見到我,會不會感到意外?”
“意外?”項宣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他也有些好奇,好奇於當陳勖以及江東義師的諸位大將見到眼前這位時,究竟會是何等的震驚。
至少,他當時就驚呆了,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