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就算他另立新朝取代晉國,皇後也輪不到她啊。
退一步說,能否辦得到還是個問題。
別看論兵力似乎是邯鄲那邊處於弱勢,但了別忘了,晉國還有陳太師、鄒讚、薛敖、王謖、楊繼等良將呢。
尤其是薛敖。
不誇張地說,要不是有那層義兄弟的關係,趙虞都不敢與薛敖處於同一片戰場。
他可不想賭薛敖是否顧念兄弟之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次年的季夏,也就是鄄城侯李梁登基後的第二年,他所在的下邳,卻迎來了幾位貴客,不是別人,正是陳太師與毛錚、薛敖二人。
與前幾年發須雖然花白但人卻依舊精神抖擻的陳太師相比,如今這位年近九旬的陳太師,已難以避免地露出了老態,眼眶凹陷、滿臉褶皺,腳步也不再像過去那樣輕盈,需要毛錚在旁攙扶。
但即便如此,依舊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威懾感。
“太師。”趙虞恭恭敬敬地向這位一生忠於晉國的老將行了一禮,對這位老人突然來到下邳感到十分驚詫。
似乎是猜到了趙虞的驚疑,在旁的薛敖笑著解釋道:“別多想,老頭子就是自忖時日不多了,想親自來你治下看看,看看有沒有機會……”
趙虞頓時恍然,恍然之餘,心中難免也有些傷感。
“多嘴。”陳太師沉著臉瞥了一眼薛敖。
薛敖渾不在意,嘿嘿一笑,忽然,他笑著調侃趙虞道:“話說居正,你躲我那麼遠幹嘛?你還怕我趁機挾持你不成?”
“那倒不至於……”趙虞麵色訕訕。
別看此時的薛敖也已年近半百,兩鬢的鬢發也已出現了幾根白絲,可相傳這位猛將一年前可才在千軍萬馬中斬了涼州楊氏的老三楊章呢。
那年的六月至九月,趙虞幾乎將義師所有的事務都丟給了陳勖,帶著陳太師、毛錚、薛敖幾人,陸續參觀了義師治下的郡縣。
每到一處,都是一副太平景象,安居樂業的百姓,辛勤操練的軍卒,看得陳太師既高興又難受,心情十分複雜。
高興的是,身旁這位義子並沒有辜負他當年為其取字‘居正’的期待,善待著治下的百姓,甚至還減輕了百姓的稅收重擔;而難受的是,這些被造反軍占據的郡縣正表現出一股蒸蒸日上的勁頭,當地的百姓也愈發擁護這支造反軍,這讓他意識到,邯鄲恐怕要付出極其沉重的代價才能擊敗義師。
甚至,未必能擊敗義師。
那年的冬季,陳太師的身體狀況忽然急轉直下,最終於趙虞在下邳城內的府邸裏撒手人寰。
臨終前,他囑咐薛敖將他的屍骨帶回北方的飛狐關安葬,向來輕佻的薛敖難得鄭重答應。
次日,薛敖與毛錚向趙虞告辭,準備帶著老太師的屍骨返回邯鄲。
臨行前,薛敖對趙虞說道:“之前我可沒有開玩笑的啊,這兩年,老頭子一直在考慮出兵征討你義師,還要我做先鋒,奈何你小子讓他看不到什麼獲勝的希望……說到底他還是太老了,若年輕四十歲,他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就像薛大哥現在的歲數?”趙虞語氣古怪地試探道。
薛敖愣了愣,旋即笑著說道:“還防著我呢?就衝你當年叫人將伯智、少嚴的妻室從邯鄲帶走,我便認你這個兄弟。……我跟老頭子不同,對有些事無所謂,但……還是不想老頭子名譽受損。”
說到這裏,他拍拍趙虞肩膀道:“總之,若接下來沒什麼事,之後我就回太原去了,近些年中原戰亂不斷,我常年不在太原,北地那群胡人愈發不安分了,我打算去教訓他們一下……不過仲信還在邯鄲,倘若你打算做什麼,就看你本事了。當心點喲,說不定我就殺回來了。”
趙虞目光微動,想說些什麼,卻見薛敖已翻身上馬。
“居正,告辭了。”
從旁的毛錚,亦抱拳向趙虞告別,旋即與薛敖等人一同護送著老太師的靈柩,徐徐踏上了回邯鄲的旅途。
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趙虞微微歎了口氣。
他隱隱感覺地出,陳太師這段時間可能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最終並沒有說。
其實陳太師想說的話,趙虞大致也猜得到,但事到如今,有些事也已經不是他一人能夠決定了。
更何況,他至今都沒有找到他兄長趙伯虎。
待回到下邳後,趙虞喚來陳勖,吩咐道:“陳勖,你立刻派人傳令各郡,相約來年共同舉兵,攻伐晉國!”
“趙帥終於下定決心了?”
陳勖聞言精神一震,欣喜說道:“義師休養生息多年,此次出征,必定取勝!”
“但願吧。”趙虞淡淡說道。
次年,趙虞起六十萬大軍攻打晉國,晉國派鄒讚、王謖率二十萬兵力出戰,後又遣薛敖率一萬騎兵趕來助陣。
兩軍僵持半年,最終晉軍因兵力相差懸殊而落敗。
義師順勢攻入邯鄲,終結了迄今為止傳承數百年的晉國,立新國為‘趙’,取代舊朝。
至此,趙氏取代李氏,成為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