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叫陳俊儒,是個瘸子。

祖父二十來歲的時候,那時鬼子剛剛進了北平城,我們昌黎縣歸唐山地區管轄(後來劃到秦皇島了),是連接華北和東北的咽喉,所以鬼子在這裏有很多的軍營。

祖父於是就趕著他的騾子車,給這些軍營的鬼子送酒。

祖父做生意很會用些小聰明,但是他錯誤地預判了小鬼子的智商,他覺得鬼子頭腦不一定比自己靈光,於是開始往酒裏麵兌水,一開始少兌,然後逐漸加量。

終於有一天,他被鬼子請去喝茶了,被打了無數的大嘴巴,打得滿嘴丫子冒血。

鬼子把他放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這大冬天的又冷又餓,又挨了打,心裏憋屈把車停在了路邊嗚嗚哭了起來。

越哭越傷心,剛好想起來大衣口袋裏有一瓶酒。

他打開這瓶酒就開始灌,灌了兩口,身體就暖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把車閘一鬆,就開始往回走。祖父不勝酒力,很快迷迷糊糊就倒在大車上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大騾子把自己拉哪裏來了,隻是看到一棟大門樓,門樓兩邊掛著兩個大燈籠、氣派非凡。

祖父在整個唐山地區,沒見過這麼氣派的大門樓。他喃喃:“這廢物玩意,把我拉哪裏來了?”

他拿出懷表看看,剛好夜裏十二點,他這時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心說我找個大車店先住下再說吧。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幹脆就下了車,一瘸一拐到了門前敲門。

很快來了一個老大娘,滿頭白發,開門後就抓著祖父的手說:“這孩子,手冰涼,快進來喝口熱水吧。”

老大娘拉著祖父就往裏走。

這大院子叫一個氣派,中間青磚鋪路,兩邊是兩排整齊的廂房。

奇怪的是,這些廂房隻有門沒有窗戶。足足走了有二百米,才算是進了正房大廳。

祖父一肚子委屈,進了屋子剛捧上熱水就又吧嗒吧嗒掉眼淚。

老大娘問他哭啥,他就把送酒挨了鬼子揍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大娘嗬嗬笑著說:“誰叫你給人摻水的?好了別哭了,瞧瞧這孩子委屈的。大娘給你做一碗疙瘩湯,喝完了你就回家去。”

老大娘去做疙瘩湯了,祖父就在屋子裏左顧右望,震驚的發現屋子裏的器具都是金的。

祖父這下徹底震撼了,心說我這是進了皇宮了吧。

很快,老大娘捧著一大碗疙瘩湯出來。就連裝著疙瘩湯的碗、用勺子都是金的。

祖父剛吃了幾口,裏屋有人喊了句:“家裏來人了?”

一個拄著拐棍的老頭子從後麵出來了,看到祖父就說:“這孩子中。”

老大娘說:“這孩子中嗎?我看這孩子是個瘸子。”

老頭子說:“腿瘸不妨事,這孩子心不瘸。我說中就中。”

祖父不知道這老頭子和老大娘在說啥,心說啥中不中的?他問老娘子這裏是啥地方,附近哪裏有大車店。

老大娘說:“你也別找大車店了,你就住我這裏吧。這是山裏,出山的路可不好走,天亮再回去。”

沒等祖父答應,這老大娘就開始給祖父收拾屋子去了。

片刻之後,老大娘出來帶著祖父進屋子裏。屋子很寬敞很精致,咋看咋好,唯獨屋子裏的大板櫃上擺著一麵大金鏡特別怪異,別的東西都能照出來,但卻照不出祖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