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臣奉命北上,殿下有何吩咐,還請示下。”
太子身邊當然全是心腹,北使團中,也就是左懋第等三人入殿,此時趁著氣氛良好,向太子發問,應當正合其宜。
“左卿北來辛苦,為何這麼著急?”
朱慈烺卻是搖頭微笑,並不直接回答,隻道:“北使是一篇大文章,以我之私意,與虜、賊不兩立,使臣持節北上,全無意義。不過,此事父皇允準,兩府協力,我還有什麼話說?無非願諸卿勿失我大明國格,不卑不亢,勸虜退出關外,大明可視其為藩國,互相通好互市,永守太平之福。至於流賊,不勞他人之手,我這裏行營數萬虎賁難道是吃白飯的麼?”
這一番話,倒和左懋第事前所想的差不多,太子果然還是要比皇帝和兩府都強硬的多。按太子的說法,就是東虜退出山海關外,保持入關之前的對峙態式,然後以明與蒙古的關係來共存。
這般說法,當然比什麼叔侄之國和守淮河分治要強的多,但遼西和遼東故土,也是棄之不顧了。
當然,以眾人來看,東虜正是上升勢頭,八旗兵野戰無敵,太子的條件還是太過強硬了一些,這般條件,想來東虜不大可能就範。
就是左懋第自己也是如此是想,不覺躬身答道:“殿下所說極是,臣一定全力交涉,不敢說不辱使命,但絕不受辱於虜便是了。”
“唔,說的甚好。”朱慈烺一笑點頭,笑道:“卿等在清江住上兩日再走麼?”
這便是要結束召對,左懋第還有一肚皮的話要說,聞言愕然,想了一下,便答道:“臣等受恩深重,欽命在身,持節北上不宜徐徐而行,臣請明日就起行。”
他是有那以一點賭氣的意思,原本有一肚皮的話要和太子商討,種種細節,都想請教。誰知太子一個大政方針出來,就是再不願多說什麼。
既然如此,留在清江何益?難道就隻是貪圖館舍舒服麼?
“不必那麼急。”朱慈烺道:“且勾留一日,見見我的平虜軍,如何?”
左懋第原要拒絕,不過想起那個一心想入平虜軍不得入的汛守官,心念一轉,便是答道:“是,既然殿下如此說,臣等就多勾留一日。”
“好,陳名夏,你帶使臣們下去賜宴吧,用好酒和上等宴席,他們為國出使,奔波數千裏之遠,江湖風波惡,在我這裏能享用一點是一點……”
說到這,朱慈烺又目視左懋第等人,笑道:“諸卿下去後可以暢開來用,不要給我省。”
皇太子曾經師從王鐸和吳偉業等人,不論是書法還是詩詞,這些東宮侍講文學的大臣都是一時之選,不過皇太子說話倒是十分誠懇實在,關切之情也是溢於言表。
受命北上,包括史可法在內隻是關心左懋第的差事,仿佛提升了兩級就已經足夠酬功,餘者無足問。
就算偶然關切,也隻是大言安撫,叫人聽聽一笑便罷。
倒是一國儲君,說話十分溫馨親切,也很實在,當下哪怕是陳洪範也微覺感動,三人一起躬下身去,均道:“謝殿下賜宴,臣等愧不敢當。”
“不必客氣,請下去吧,吃完了早點歇息,一路風塵也著實辛苦了。”
朱慈烺也是格外給使臣麵子,竟是親自將人送到了殿門前,等左懋第等人跟著陳名夏到偏殿去用飯,他才轉身回來。
其餘的使團人員也是有人安排,此時也是在別處用飯,行營這裏,對北使團也算是十分的關照了。
“殿下,臣有疑惑。”候方域迎著朱慈烺,滿臉都是不解,隻問道:“臣看左少司馬還有未竟之言,殿下對北使一事也十分關切,怎麼就這兩句話就把人打發了?好聽的話人人會說,不過,說之何益呢?”
朱慈烺也算不以言罪人了,反正明朝的言官和文臣就是天生一張臭嘴,和他們置氣是列朝列帝都沒有辦法的事。明太祖已經算是強勢到逆天的開國帝王,一樣有儒臣敢當麵頂撞他……他現在還是個皇太子,文官們連皇帝也不甩,哪裏會畏懼他一個皇太子?
就算眾人尊敬他,也不過就是慢慢養出來的威望和權術手腕,和身份無關。
不過候方域這麼直白反對,當麵頂撞,倒也是十分難得。朱慈烺也是一瞪眼,眼看著氣勢洶洶的候大公子就是一哈腰,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
雖是恭敬,不過臉上倒還是寫滿了不服,不管怎麼說,明末士大夫都有獨立的人格,想叫他們輕易屈服,卻也是不大可能。
“你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