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暖和起來了,這個國卻如墜冰窖。
因為邊疆的戰事,輸了。
這是自玉門之盟後,西周第一次輸給了西域,據說加爾摩王庭如有神助,也打出了幾十年來兩國之間的第一場勝戰。
中原的驕傲一夕之間崩潰,惶惶不安的暗流席卷全國,決堤而來,處在天子腳下的盛京更是首當其衝,作奸犯科趁亂而起,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成群的騾車拖家帶口的逃離風雲中心。
為安民心,三月,帝宮開始施行宵禁,酉時過後,普通百姓無故不得出門,並增派大內禁軍,巡夜查城。
這日,天剛剛黑,盛京城就是一片悄寂,大黃狗偶爾嚎兩聲,也是嚎得倉惶。
曾經繁華的國都被不安的氣息籠罩,百姓們從緊閉的門窗縫裏瞧人,燈火都熄得早,大街小巷黑咕隆咚的。
賈府後門。程英嚶和筎娘容巍一道,三個人摸著黑倚在牆邊,伸長了腦袋往街角望,見得一列戎裝打扮的將士走來,立馬亮了眼。
這便是巡夜的禁軍了。為首的年輕男子止住眾將,獨自上前來,擔憂的朝三人低喝:“已是宵禁的時辰,你們出來作甚?不是說了明兒趕早,我一定親自把消息送來麼?現下需得你們頂著風頭等我?”
程英嚶左顧右盼,也自知不合律法,聲音壓了又壓:“沈鈺,我這不是擔心麼……你今天去搜了花木庭,我實在是怕你真搜出什麼人……不是,我就是急了,等不得,你趕快告訴我,有甚結果沒。”
“是啊小侯爺,要是不得到你準話,今晚誰都睡不著!”筎娘和容巍也惴惴不安,拉著沈鈺不讓他走。
沈鈺歎了口氣,應道:“罷了,今晚爾等可以睡個好覺了,沒搜出什麼大逆來,花木庭就是尋歡作樂的花宅。”
程英嚶三人重重的鬆了口氣,仿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蒼白的臉上才回了點血色來,瞧得沈鈺暗道不對勁。
原來先前程英嚶托人帶給他口信,說懷疑花木庭有南邊黨人藏匿,請他帶了禁軍去搜,前提是,不論好壞,結果得第一個告訴吉祥鋪。
沈鈺念著兩分私交,也允了,上麵的早就懷疑邊疆突然爆發的戰亂與南邊黨人有關,而且後者就藏匿在盛京城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帝宮裏兩個聖人都逮不到。
搜查南黨,也是禁軍之職,以安民心,沈鈺帶著人去了,但如今看來,整件事都透著一件古怪:所謂藏匿的大逆,幹吉祥鋪什麼事?
“太好了,沒搜到,或許是我們想多了,他並沒有……對,一定是這樣,沒做傻事就好……”筎娘在旁邊更是不停抹眼眶,緊緊抓住程英嚶和容巍的手,喃喃自語。
沈鈺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想到很久沒見的花三,他的表情漸漸變為了震驚:“難道三……”
“哪裏!我家阿弟辭家遠遊去了!”程英嚶猝然打斷,眼神飄忽道,“小侯爺千萬別誤會了什麼……你趕快回營複命罷,快走快走!”
沈鈺欲言又止,但終究看了程英嚶幾眼,把所有猜測悶死在了肚子裏,他朝身後的將士擺擺手,前腳剛抬,後腳就被程英嚶叫住。
“等等!小侯爺,你的將士是不是押著個人?”
筎娘和容巍聞言,臉色刷的一白,四個人的目光刷刷看去,夜色裏依稀見得禁軍押著著個滿臉血的男子。
程英嚶看了半眼,就確定不是蕭展,身形太不像了,剛提到嗓子眼的心立馬落了下去,砸得她胸腔都一痛。
卻這次輪到沈鈺欲言又止:“不是甚大事……就是巡夜途中遇到梁上君子……對,梁上君子,順路帶回去交給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