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光湧進來,劉蕙攜一男一女噙笑走進來,趙熙行覺得刺眼,但總歸是皇後屈尊來找他了,麵子還得給給。
遂僵著臉,起身行禮:“見過母後,是本殿不妥,應該早些應傳景儀宮。”
“江寧織造劉仁,拜見皇太子殿下!”那官袍男子跪下,滿臉意氣風發。
“安邑呂氏招娣,祝殿下福壽安康!”那妙齡女子也行了禮,一臉嬌羞。
劉蕙也看出趙熙行在火頭上,連忙左右打著圓場:“真要算起來,招娣過了門後,便是本宮的弟媳,和東宮也都是一家人了。”
“妾不敢,娘娘折煞招娣!”呂招娣瞥了一眼劉仁,聲若蚊蠅,“……還沒過門呢。”
“我家仁弟的聘禮都進了京,你還想不認?”劉蕙拉過二人的手,給趙熙行使眼色,“本宮以為,於公於私,東宮亦是中意促成這門良緣的。”
“是。”趙熙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臉板得像塊磚。
好不容易回暖的氣氛又尷尬起來,劉仁和呂招娣大氣不敢出,憋了一頭汗,劉蕙笑容滯住,隻得低頭喝茶。
趙熙行豈止是不痛快,聽見呂這個姓,他就渾身冒寒氣。
安邑呂,是平昌侯沈氏的姻親,沈圭故去的先夫人,沈鈺和沈銀的生母,就出自安邑呂,所以沾了沈氏的光,安邑呂平步青雲,從小門小戶躋身名門。
隻是世人提起安邑呂,前麵都得加個前綴:沈氏姻親,誰都憋不住這氣,於是打沈圭的夫人仙去後,兩家的關係就有些“異樣”了,而外麵傳呂氏代沈的流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偏偏這節骨眼上,沈圭叛國一案中,呂氏“出盡風頭”,如今靠著這份效忠,與劉家聯姻徹底坐實,徹底擺脫了那個前綴。
盛衰無常,榮辱更迭,沈圭的屍身還在城門掛著,劉仁的聘禮就歡天喜地進了京,名利場從來不缺人補的。
“東宮後麵有個花苑,牡丹開得好,諸位不妨去賞賞花,不必拘禮。軍機處那邊還有議政,本殿就先告辭了。”
趙熙行再沒心情呆下去,丟了話便掉頭離開,給劉蕙的麵子給夠了,聖人的麵子翻出來,冷得跟刷了青漆似的。
轟隆,紅銅宮門在身後闔上,趙熙行悶頭衝了幾步,突然一頓,眉頭迅速擰成團。
腳痛。
剛才殿裏發了一通火,踢了案,玉案,彼時許是痛過頭了沒覺得,現在冷靜下來,痛感才氣勢洶洶的翻了上來。
趙熙行的腳趾在錦靴裏扭了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是出了氣後身子受罪,踢傷了腳了。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周圍,烏泱泱的宮女和侍衛,若是被人發現堂堂東宮跛了腳,還是被自己踹的,這個人,丟不起。
趙熙行一橫心,強忍著痛,四平八穩的走到西偏殿,這裏是儲物閣,宮人耳目少,他念著先坐下來瞧瞧,緩緩氣,好歹先撐回寢殿去。
沒想到他在朱紅遊廊剛坐下來,脫了錦靴正要揉揉,微驚的女聲就在耳畔響起:“皇太子殿下?”
趙熙行一抬頭,僵住了。
被人逮到了,女人,而自己,在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