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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距離五月廿五還有八天。
蓬萊仙苑,這是東周哀帝的密宮,仿那布衣田園之樂,除了帝後和護衛的羽林衛,世上沒有第三類人知曉。
桂大哥和桂大嫂捂著耳朵,哭笑不得的對望一眼:“還在砸門呢?”
裏殿,某處緊閉的房門前,桂葉子紅梅槍在手,氣勢洶洶的朝裏麵喊:“三哥哥!出來!一天把自己鎖著算什麼英雄,出來跟葉子打一架!”
殿裏毫無動靜。
“出來啊!怕了不成?好男兒怕了就是狗熊,你是狗熊麼!”桂葉子喊得更起勁了,反正從早到晚一天天,她也不嫌累。
誓要把那個縮在烏龜窩裏的貞明太子吼出來。
貞明太子,蕭展,連最後威風的大逆也做不成了,如今隻能可憐兮兮的被祥雲鋪盯著,還要兼被魔音繞梁。
“多虧了二姑娘,不是,憫德皇後告訴我們這個密宮存在,我們才能把殿下藏到這兒來。無論是南黨還是帝宮,都找不到。”桂大哥感慨的朝外望去,農家綠畦,白雲炊煙,和外麵的騷動簡直是兩個世界。
“是啊,挺過這趟劫,兩個孩子都清清白白的。”桂大嫂笑了,笑紅了眼眶,“喜事就該準備起來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五月十九,距離五月廿五還有六天。
趙熙行看著玉榻上昏睡的趙胤,眉頭緊鎖:“這樣的情況幾天了?”
禦醫們跪了一地,哽咽道:“陛下的身子每況愈下,最近神誌不清的時候愈發頻繁了,有時候自己說胡話……還望皇太子殿下心裏提前有數。”
趙熙行長歎一聲,憂慮摧心:“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禦醫們麵麵相覷,不敢吱聲,還是羅霞解了圍:“回殿下話,五年間日日服用曼陀羅,再好的身子傷了根基,後麵怎麼醫都醫不回來啊。”
“日日服用曼陀羅……”趙熙行伸手,握住了趙胤的手,英雄遲暮,那些激蕩又悲傷的歲月,他卻依然能感同身受。
那夫子說,必須要走過一段在世人眼中是光輝璀璨,於己,卻是無邊暗夜的日子。
那學生走過來了,然後世間就剩下了他一人。
——權力的規則,無人可例外。
“他一直都在做夫子最驕傲的學生,一直都是。”羅霞抹了抹眼眶,輕語。
趙熙行抬頭看她,問:“父皇百年之後,姑姑有何打算,不,是洛氏的後人,將去往何處呢?”
羅霞一愣,答不上來。
趙熙行站起身,鄭重的向她下拜:“請姑姑您依舊呆在本殿的身邊吧,請您依舊用那不滅的刀光,指引本殿,指引這個國,前去的方向吧。”
羅霞連忙跪下還禮,額頭觸到冰冷的金磚地麵,滾燙的淚就下來了。
“洛霞,悉聽君命。”
江山如畫刀,唯一有權弑君的刀,周太祖賜給洛氏先祖,準其斬昏君祭天地。
隻要這個國還叫周,洛氏的見證者,便永遠刀鋒雪亮,刀光不滅。
山雨欲來風滿樓。
五月廿一,距離五月廿五還有四天。
隴西古道蜿蜒,黃沙漫天,大河孤煙,無邊的曠野中傳來駝鈴聲聲。
西周三軍大勝西域,班師回朝,便行進在這片金色世界裏。
沈鈺手搭涼棚,看了看還是渺無人煙的天際,發愁:“還需幾日到達盛京?”
旁邊勘察行程的斥候快馬來報,同樣發愁:“最少都要六月下旬去了!”
“六月下旬?!”沈鈺大急,“如今盛京城防空虛,若是這月餘間南邊黨人起事,我等隻能幹瞅著!待回城了天地都變了,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