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緝拿(1 / 2)

半個時辰後,孫櫓從藥室出來,見得薛高雁坐在門口搗藥,他走過去挨著坐下來。

“陳家丫頭怎麼樣了?”薛高雁朝室內望了一眼。

“試了三種解藥,沒找到,現在正在昏睡,待清醒了再繼續。”孫櫓長歎,“你們南邊黨人,倒是從來沒讓老夫失望。”

薛高雁沉聲一句:“……我已經不是南邊黨人了。”

孫櫓回想:“說來老夫也是好奇,那天你扮作藥仆,跟著老夫進宮給趙胤瞧病時,趙胤讓老夫出去了,說單獨和你說說話。老夫心驚膽戰的等在外麵,生怕你做出不理智的事。誒,趙胤到底和你說了什麼,讓你出來就放棄了追隨你的南黨。”

薛高雁低頭,沉默良久,緩緩道:“一個構想,雖然還不成形,但他允諾我,會在某一天實現的構想。”

“構想?”孫櫓琢磨。

薛高雁放下手中的藥槌,伸手向六月的日光,攬了滿掌光明,他一笑:“是,關於一個官位的構想。”

終有一天,祈求這光明,抵達這個國每一寸土地,祈求這太陽,映亮這片土地上每一個百姓的眼眸。

六月,風起雲湧。

緝拿陳粟的事終於塵埃落定。

然而,這日,當禁軍和這個罪魁禍首對峙時,刀劍出鞘的將士卻沒一個敢衝上去。

陳粟慢悠悠的在城中走著,似乎因循著奇怪的軌跡,挑著水道走,不慌不忙的好像在散步,唯獨手中一個彩色陶罐,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百姓已經被縣衙疏散,空蕩蕩的盛京城中,就剩了陳粟一人,和烏泱泱的禁軍。

場麵有些滑稽,甚至不對稱,然而誰都知道,陳粟才是那個掌控棋局的人。

風兒一吹,六月日升,禁軍們汗珠往下滾,連腳步聲都不敢大了,生怕嚇得陳粟一個手抖,罐子就落到水裏去了。

“閣老,這麼跟不是辦法啊。”禁軍將軍向主事的楊功勸。

楊功抹了把汗,又急又氣:“老夫有什麼辦法?他沿著水道走,罐子說掉就掉進去了,別看我們人多,去撈都來不及!隻要蟲子入水,整個盛京就完了!”

將軍愁眉苦臉:“閣老,東宮和聖人皆抱恙,您就是主心骨,還得您下最後決斷啊。”

楊功大汗淋漓,臉都嚇白了:“那就先跟著!跟著!萬一把他激怒了,手一鬆,老夫擔不起這罪過!”

於是禁軍繼續像攆小雞仔般跟著陳粟,後者孤零零的一人閑庭信步,抱著那陶罐如同抱著自己的孩子。

沿途走累了,他停下來,甚至在一處已經人去樓空的茶館歇腳喝茶。

茶館裏空蕩蕩的,陳粟獨自去灶上斟了還溫熱的茶,就坐在門口的棚子底下,悠閑的曬六月的太陽。

然而茶盅入口的下一刻,呸,他把茶吐了出來。

“真難喝……”陳粟砸吧著嘴,微怔,自嘲的笑笑,“果然是自他以後,世間就再喝不到好茶了……”

空茶盅在指尖迅速的涼下來,陳粟看著盅底的茶梗發呆,想起有人問過他,為什麼不殺了薛高雁,而要千裏迢迢,放虎歸山。

為什麼呢?

陳粟也在問自己。

佛曰:勸餘放下手中砂,不敢沾染佛前茶。

或許,是因為那個東周最想殺自己的禦史,卻最終在西周,遞給了自己一盅好茶吧。

陳粟一陣失神,茶盅摔到地上,碎了,他仿佛醒過來,繼續起身,沿著水道散步,半生悲喜都在腦海裏走馬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