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試試?”尤辰星又將那棒子遞了回去。
她帶頭玩了一次,雲宛的形象包袱陡然就卸了,蘸了泡泡液,也走幾步學著尤辰星那樣,用空氣拉泡泡,蹦蹦躂躂,玩的既幼稚又高興。
走了一截兒,吸引來了一群三五六七歲的小屁孩,跟在她後麵戳泡泡,雲宛笑起來,有人追,她漸漸也跑了起來,尤辰星不遠不近跟著,雲宛玩完了一管泡泡,看著小朋友沒玩夠的臉,主動又去買了一管送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樂,才算完。
再回來,從攤販那兒蹭了張紙巾擦著手,雲宛跑出一頭的細汗,喘著氣,卻笑容燦爛道,“他們體力也太好了,我要不是人高,都跑不過了,呼。”
尤辰星遞了瓶水過去,問她,“喝嗎,剛買的。”
“謝謝!”
咕嘟嘟小半瓶喝下去,雲宛臉上紅彤彤的,對尤辰星笑。
夕陽緋麗,雲宛玩了一圈回來,光線已經在變弱了,但落尤辰星眼裏,眼前細節逐漸不甚明晰的臉,卻比絢麗的夕陽要更抓她的眼睛。
“哎呀~”雲宛突然一縮肩膀,往腳下一看,一個一歲左右的小孩被家人綁著學步帶,磕磕絆絆走了幾步,一頭撞到了她小腿上。
或許是學走路太累了,沾上雲宛的腿,小孩順勢就抱住了,咧開看不見牙的嘴,對雲宛笑。
“小朋友,你好呀~”也不覺得麻煩,雲宛和小朋友打招呼。
家長在邊上,拉了幾下帶子,小孩死活不放手,怪尷尬,隻得說好話道,“她就是喜歡漂亮的哥哥姐姐,老是去抱人家。”
“沒事,沒事的,能抱抱她嗎?”
“可以,你試試,抱不動就算了,她沉著呢。”
尤辰星幫雲宛拿過了水,小孩兒手上力氣都大,也不知道雲宛是怎麼哄的,給哄放開了手,把小朋友一把給抱了起來,抱起來,逗了會兒,那小孩兒也不怕生,咯咯咯的笑,說過幾句話,才把孩子還給人家家長。
離開時還倒著走路,看那小孩。
驟然身邊噗嗤一聲笑出來,尤辰星回頭,學步的小朋友走了幾步,啪嗒,呈一個大字型,摔趴在了地上,姿勢搞笑。
雲宛樂不可支,又喝了幾口水,邊喝邊笑,倒著走得慢,就是差點沒笑嗆著。
“太好笑了,怎麼這麼可愛,哈哈哈。”
“哦,站起來了呢,家長在哄了。”
“哈哈哈哈哈哈,沒哄住,哭鼻子了!”
雲宛興致高昂,尤辰星也附和著搭話,從廣場走出來,脫離了成群的嬉鬧居民,走上公園後方的林蔭道,周遭才算清淨些。
“高興嗎?”尤辰星驟然發問。
雲宛沒回過神,“嗯?”
“來廣場一趟,高興嗎?”
“哦哦,挺好玩的。”
“嗯,那就好。”
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雲宛上翹的嘴角一滯,轉頭去看尤辰星,遲疑道,“怎麼這麼問。”
尤辰星回視她一眼,不說話了。
直到雲宛重複了一遍,女人才開口,悠悠解釋道。
“沒,就是覺得你最近應該挺壓抑的,看你今天能笑一笑,挺好的。”
雲宛一滯。
“你非要讓我說的。”尤辰星聳了聳肩,“本來不想破壞氣氛。”
雲宛臉上的笑意全都褪了下去,低了低頭。
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踢著小皮鞋走了幾步,才開口,輕聲問女人,“怎麼這麼覺得?”
“你又自己找不痛快。”這次尤辰星卻沒有直接回她了,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我怎麼會這麼認為?”
“……”
和沈禮戳破唐幸的事情之前,雲宛提了離婚,後續又知道了雲父被調查的始末,那這一周,不就是該理所當然的準備著離婚了嗎?
離婚,能快樂到哪兒去?
更不消說沈禮是尤辰星的發小,雲宛是她喜歡的人,對兩個都了解,兩個人的後續反應,自然也能大差不差的猜到。
“她糾纏你了嗎?”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尤辰星也不遮掩了,問的很直接。
而這個她雖然不點明,兩個人卻心知肚明。
想了想,怕雲宛不樂意,又補充了一句,“不想說就當沒聽到吧,這個技能你也熟悉的。”
裝乖賣巧、裝傻充愣,尤辰星就沒見過比雲宛更會的。
“!”雲宛白了尤辰星一眼,卻沒有太生氣,反而回答她上一句道,“還好。”
還好,那就是纏了。
“難纏嗎?”
雲宛搖了搖頭,“她沒怎麼在我麵前說上話,我這幾天都住的夏天家,周一的時候來了一次被周定擋外麵了,後麵都是安保擋的她,不準她車進小區。”
“周三來單位了一趟……”頓了頓,低頭道,“聽了兩句,讓保安把她請出去了。”
保安?
尤辰星揚眉,“這個‘請’字用的挺生動的。”
雲宛直接當著尤辰星的麵翻了個白眼,讓尤辰星看真切她的嫌棄。
尤辰星也不惱,反而觀察了雲宛一會兒,突然道,“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你沒說?”
“……”
這是什麼觀察能力啊!
不過……雲宛確實有沒說的。
她通知沈禮離婚之後,就把對方的通訊方式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沈禮……給她發了很多信息,說了很多,她都看了。
“說了下怎麼相識的。”
“說了下一起過來多不容易。”
“然後,還回憶了下這麼多年,兩個人一起經曆的一些事情吧……”
自嘲的笑了笑,雲宛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大大咧咧的,這件事發生之後,又覺得自己不像,再等她給我發消息,看到好多自己記不住的瑣碎,又這樣感覺了。”
雲宛聲音很輕,情緒莫辨道:“不過我們兩個,她一直是更細致的那個。”
“看著她給我發的消息,想到以前的事情……有些時候我會恍惚,想,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非離不可,其他的時候,我會不知道,她怎麼變成了我陌生的樣子,和記憶裏麵感受到的,很不一樣。”
“但是,細想起來,又是一樣的,她一直心軟,老好人,隻是這次,她的心軟給了唐幸,沒有給我。”
“想清楚了,覺得簡單又不可思議,更多的時候,感覺到有些嘲諷。”
雲宛說了很多,她肯說,尤辰星就安靜的傾聽,不做聲,也不出言打岔。
沈禮這些天給雲宛帶來的影響是無形的,是什麼羈絆將斷未斷之前,帶來的拉鋸感,很折磨人。
往前一步就是新的天地,是新的生活。
但是最後這一段路,還是痛的。
隻要雲宛不是個沒有絲毫感受的人,就不可能不為過去而惋惜。
“但也僅僅是惋惜了。”
“破鏡重圓易,和好如初難,不一樣了,沒有辦法繼續了。”
說完最後的幾句感慨,雲宛陷入了沉默。
微黃的路燈亮了起來,女人手揣在兜裏,夜風拂起她淺栗色的發,倏爾問,“你找我出來是想說什麼?”
雲宛驚奇,“你又知道了?”
“看你想說不說的,遲疑得難受,幫你提出來。”
緘默一霎,雲宛道,“我約她明天去民政局,準備協議離婚了。”
“這也是我答應過你的,雖然說是我的事,但覺得,還是得和你說一聲。”
“就這個?”
“嗯。”
說起來不可思議,但雲宛切實想說的,真的就這麼一句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