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父知道這茶今天肯定逃不脫雲宛的魔爪,也不計較了,讓雲宛去把書房門關了。
雲宛:“好好的,關門幹嘛?”
這樣說著,到底抬步,照辦了。
一轉過頭,便見她爸坐在木海邊上,在陽光底下仔細端詳尤辰星送的那把壺,一邊看一邊嘖嘖,“不愧是張大師的手作,這手工,這貼合度,這泥料……”
“真是不錯啊~”
剛感慨完,冷不丁一個聲音問,“真的很好嗎?”
雲宛走了過來。
湊近了看那壺,omega隻奇怪,“我覺得和你現在用的這把,也沒什麼大的區別啊。”
都是紫砂,都是壺,還都是國畫題字。
雲父:“……”
雲父:“你怎麼不說人都還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呢?”
雲宛:“。”
“真的啊,不信我指給你看哪些地方差不多……”
說著就要去拿壺,雲父趕緊把雲宛推開,“去去去,邊兒去,別磕著我的壺!”
姿態寶貝,堅決不給雲宛這種大糊塗上手,雲宛拿不到也不在意,隻是好奇,“爸,這壺真的很貴嗎,我看今天尤辰星,拿著就很隨意啊!”
“當然,張大師這兩年已經不製壺了,他最後麵世的幾把,隻會越來越貴。”
雲宛歪頭,“可尤辰星不是說讓你拿來喝嗎?”
“那是她知道我還有一把好壺收藏著。”
“她……知道嗎?”
“不然呢,你以為人家像你,什麼都不上心?你看看今天送的那幾樣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我女兒呢!”
雲宛大大咧咧,“沒事,以後應該就是你女兒。”
雲父:“……”
雲父真是被雲宛說的啼笑皆非,看過壺,對茶和壺的勁兒一過,轉頭看著自己女兒,倏爾問道,“她對你如何?”
雲宛張口就道,“挺好的啊。”
看雲宛不假思索的樣子,雲父輕出口氣,再看看手上的壺,神情複雜道,“我瞧也是。”
如果不是真的對雲宛上心,禮物不會準備得這麼別有洞天。
如雲宛說的,來的時候拎著兩個袋子,雲父還真的以為就是尋常拜訪,送尋常禮物,哪知道,拿出來真是讓他都感覺別開生麵……
國安局最年輕的處長,到底是有兩把刷子。
再看單蠢的雲宛,想叮囑點兒什麼,話到嘴邊,又作罷。
就雲宛這個樣子,算了,肯定沒法和尤辰星玩心眼,有些話,雲父叮囑了白費口舌,也懶得廢嘴皮子了。
再看兩眼愛不釋手的壺,隻道,“先談著吧,小尤這孩子不錯的。”
雲宛不以為然,“知道啊,全上京都這樣說~”
雲父:“……”
上京的說法,和他口中的評價,能同日而語嗎?
算了算了,對牛彈琴,他就活該多和雲宛多說!
兒孫自有兒孫福,想著他們家阿姨在廚房說的那一番話,感受到尤辰星的用心,雲父緩緩也放寬了心,看著女兒大大咧咧不諳世事的樣子,頭一次生出了,女兒福氣還在後頭的期待。
阿姨做好飯出來,圍坐著茶台聊著天,雲父已經泡上第三壺茶。
看著解圍裙的阿姨,雲宛奇怪,“蘭姨,你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阿姨樂嗬嗬道,“不了,家裏有事,我回去了。”
今天是雲教授見雲宛新對象,蘭姨不是那麼沒眼色的人,知道該把時間留給他們一家,也沒有留下來討嫌。
“沒事的,蘭姨你別不好意思。”雲宛看出了蘭姨的麵薄。
但是蘭姨在她家裏幹了二十幾年了,小時候雲宛都是她照顧的,說是半個親人也不為過了,故而挽留。
蘭姨堅持,雲父不喜歡為難人,大手一揮,讓走了。
出門前,尤辰星才起身,把一個禮物盒給了蘭姨。
蘭姨沒想到自己還有禮物,本想推拒,奈何尤辰星一張嘴實在是會說,兩言三句的,就把人說的迷迷糊糊,蘭姨離開後,手裏莫名其妙就多了個禮物盒。
還是雲宛非塞她手上的。
走到小區樓下,蘭姨想了想,走到遠一點的地方,把包裝給拆了,好奇裏麵是什麼。
打開來,是她屬相的金吊墜。
瞧著分量,怕有小幾萬,當然,對標尤辰星給雲父的禮物,算是薄禮了。
但是這個禮物怎麼說,妙就妙在分寸很合適。
蘭姨和雲教授雲宛相熟,但到底不姓雲,不是雲家人,尤辰星送太重了不合適,可她確乎在雲家那麼多年了,雲宛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不送,也不太合適。
這個金項鏈,就很好。
不算貴重,硬通貨,送屬相,圖個吉利,如果她不喜歡,也可以拿去融了,做別的款式。
想通這層,蘭姨又往雲教授住的樓棟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個笑來。
這回宛宛相中的alpha倒是不錯。
拋開其他的外在條件,單就這份心意而言……
是個有心的。
有心就好。
可不能再找個像上回一樣的了。
蘭姨張羅了一大桌子菜。
賓主盡歡。
大家坐著消化了會兒,看了會兒新聞,等飯後的倦意過去,雲教授又拆了一袋尤辰星拿來的茶泡著。
開水澆燙在紫砂壺上,白煙嫋娜,問過尤辰星家裏、工作、還有一些基本的情況,話鋒一轉,雲教授問起來地震。
前幾天的情況,尤辰星據實已告,雲宛來的時候,似玩笑的口吻,尤辰星把她送那個小孩去醫院的事情,也當講故事一樣,盡量輕鬆的講了。
雲父聽了眨了兩下眼睛,倏爾就不怎麼說話了。
雲宛沒想過要把這事給她爸說,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她爸的反應,也讓她有點捉摸不透,故而期期艾艾瞧著雲父。
開水燙過薄可透光的功夫杯,白瓷細膩如玉。
雲父注水,第一遍茶洗過,茶湯又用來洗一遍小杯子。
第二泡茶好,慢著性子分杯倒好,白的杯子,香濃的茶湯,看著聞著格外的舒緩情緒。
一個杯子被雲父拿起,放在了雲宛麵前,沉默動作好久,看似不經意的,雲父問,“這個決定不容易吧?”
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問到了雲宛心底。
見女兒不答,雲父也不逼她,反而以一個長輩的姿態問道,“怎麼最後還是回去,決定把人送去醫院了?”
雲宛把茶拿起在手裏,情緒複雜。
好半晌,聲音輕輕的,答。
“就是覺得,如果不送,心裏不安。”
“怎麼說,都是個小孩。”
還是個失去腿的小孩,何其無辜。
下一瞬,一隻大手落在了雲宛頭頂,雲宛訝異,在她完全沒想到的場景中,雲父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她小時候那樣,輕柔帶著長輩的關懷,撫了撫。
“挺好的。”雲父評價。
“看來我的教育還是不錯的。”
雖然雲宛一直沒什麼事業追求,但雲父自問,雲宛他教育得還是很正直的。
雲宛抬眼去看她爸,說過這兩句,她爸又開始忙著品茶,對這件事,似乎沒有多的話再想說了。
但是雲宛有。
雲宛在親近的人麵前,性格向來比較直,想,也就說了,“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直接開走了……”
“當時,覺得挺委屈的,挺……難受,很難受。”
“想為什麼是我遇到這個事兒。”
但命運就是蠻橫而不講道理的。
雲宛知道。
“然後……我就想到了你……”